“小姐,严公子在府中等候多时了。还带着你送过去的那些礼物,瞧着像是来算账的。”
“什么礼物还能送出帐来?”阿木走过来问。
“就是、”
“达叔!”颜慧中赶紧打断达叔的话,看向阿木,“商行近几日新进了一批货,你去看看。家里的事你就别管了,我一个人可以解决。”
阿木看了眼颜慧中揪着衣角的小动作,这是她心虚时的下意识表现,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货晚一点再去看也没关系,还是先将眼前的事情解决掉再说。”说着,他大跨步朝着府中走去。
“阿木。”颜慧中紧跟去,但还是晚了一步,阿木已经看到摆在院中用红绸绑着的礼箱。
阿木转身看向她,语气有些冷,“你给严峻送这个礼物?”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颜慧中急的辩解,莫名有种被捉奸的感觉,“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难道这还不明显吗?”严峻从厅堂里出来,扫了阿木一眼,转而看向颜慧中,“没想到颜掌柜这么主动,这女子给男子下聘的先风算是被你给破了。”
颜慧中听到‘下聘’二字下意识看向阿木,就见阿木脸色难看的要命,周身的气压更是低的迫人。
她想解释,但是眼下解决严峻最要紧。
“严公子口口声声说中意我,怎么,我下了聘严公子又不敢收了?”她侧身背对着阿木,实在没有勇气去看阿木的神色。
严峻笑了,朝着颜慧中走近几步,“我是中意颜掌柜,可是颜掌柜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入我严家正门尚且都不可,又是哪来的资本让颜掌柜觉得能下聘给我?”
说着又凑近几分,压低声音,“你无非就是想给我找点麻烦,那你算是如愿了。你这些东西往严家一送,我可是被骂的狗血喷头。不过没关系,这都是颜掌柜的一番情意,我受了。那么,颜掌柜打算何时委身于我?”
“永远都不可能!”阿木拉过颜慧中就护在身后。
严峻迎上阿木警告的目光,冷冷一笑,“你说了算吗?”说着,朝着颜慧中笑笑,“颜掌柜,我等你的消息。”
颜慧中咬了咬银牙,本来是想利用下聘一事用严家长辈的压力打消严峻的心思,没曾想弄巧成拙,给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烦。
“阿木!”
阿木快步朝着外面走去,颜慧中追上。
“你干什么去?”
阿木脸色很冷,“商行。”
颜慧中“哦”了声,这毕竟是她刚刚让他去的,所以现在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拦的理由。
“那你去吧。”她把路让开,就见阿木的脸色更加的难看,周身都是冷冰冰的,让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阿木见她躲自己的样子心中一把火全烧了起来,步步紧逼过去,“我不去了。”
“为、为什么?”颜慧中被逼的后退,直到靠在石壁上,再无可退。
“因为我说了不算。”阿木一手撑在石壁上,一手压着她,不再给她逃离的机会,可是当看到她露出慌张神情来时,又心软了下来,“我的情意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知道?”
颜慧中紧绷着身体,望着阿木难受的样子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她都知道,只是不敢接受而已。她都已经克死三个人了,怎么还能让阿木再犯险?
“小姐!”
达叔跑了过来,看到两人这场景赶紧转过身要走。
颜慧中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推开阿木,喊住了达叔。
“达叔,什么事?”
达叔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转身,只能侧着身说,“那个、哦那个安昌侯府来人了,说是要将小祈接走……”
厅堂里。
颜慧中看着厅下站着的妇人,笑了笑道:“原是周妈妈亲来了。”
周妈妈行礼,“给颜姑娘添乱了,原本我家夫人也是要来的,不过近日里府上事情多,这不就派我来了。说起来,也是我们得过失,竟让那被撵了出门的妇人惊扰了颜姑娘的安宁,还有那个孩子,本在侯府里待得好好的,不知怎么的就被那个妇人拐了出去,走失多天,听闻了在颜姑娘这,夫人便派我来将孩子接回去。”
“周妈妈客气。”颜慧中微笑道:“这本是我和二姨太之间的矛盾,牵涉不到侯府。夫人不怪我命犯孤星,克死了二公子,我已是感恩戴德,不敢有怨言。至于那孩子……说句越矩的话,那孩子当真是二公子的吗?”
周妈妈笑了,“颜姑娘真会说话,可不就是二公子的。侯府的血脉岂容被混淆,这孩子一出生的时候就与二公子滴血认亲过,板上钉钉的。”
“哦,”颜慧中点头,“原是这样。”
真是可怜了二姨太,为儿子活了一辈子,最后被人唆使的竟然差点害了自己儿子的唯一血脉。
“周妈妈稍等,我这就去将小祈带来。”
既然已经确认了是侯府的血脉,她也就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麻烦颜姑娘了。”周妈妈始终保持笑容。
颜慧中来到后院,彩月和阿梅正陪着小祈玩,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石门外。
看着小祈的笑脸,她不知道放他回去是不是正确的。
“他有他的人生,你能参与一时,却不能改变一世。”
阿木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边,她直了直身子,下意识的站好。
“安昌侯府的大夫人是个厉害人物,二公子为庶出,平日里就不得大夫人的待见,如今二公子和二姨太都不在了,让小祈一个人回去,还不知道要过的是什么日子。”
“不管什么日子都是他的命,你改变不了,能改变的只有他自己。”阿木说,“让他回去,那才是他的人生,好的,坏的,都是他成长的一部分。”
这番话引起颜慧中的共鸣,每个人都无法抉择自己的出生,但是可以改变自己的人生。
“慧姐姐。”小祈跑过来抱住她,“是不是家里来人接我了?”
颜慧中蹲下身,“你说那个地方是家?”
“嗯嗯。”小祈点头,“大娘娘比二娘娘对我好,我喜欢大娘娘。”
颜慧中明白小祈口中的大娘娘是指大夫人,“那你想回去吗?”
小祈点头 ,“想。”
“那好,慧姐姐送你回去。”颜慧中牵着他的手朝着厅堂走去,将小祈交给周妈妈,周妈妈带着小祈上了马车。
马车里,小祈将帘子放下,乖巧地坐着,低着头。
周妈妈变了脸,冷冰冰的一点笑意都没有,冷眼斜看着他,“等回去了之后,自己先去管家那里领打二十,整日里跟着你那糟心二娘娘,就知道给家里惹事。这回,侯府的脸面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小祈低头不语,只是一个劲地搓着手心。
马车离开,渐渐地没了影子,颜慧中这才回了府。
“你耷拉着脸做什么?谁欺负你了?”颜慧中瞧着彩月一路上都不高兴的模样,歪头问着。
“是大总管。”彩月委屈说,“方才大总管将我叫了去,问那些礼物是不是我送去严家的,又说我纵着姑娘胡闹,会损了姑娘的名声,可把我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还说要罚我半年的俸禄。”
“他倒是当起我的家来了。”颜慧中有些心虚,抻着脖子道,“你别理他,他说了不算,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的。放心吧,不会罚你半年俸禄的。”
彩月望着颜慧中,哭笑不得道,“奴婢多谢姑娘恩典。”
可是姑娘,奴婢是大总管的人啊,被罚的哪里是什么半年俸禄,而是半年的处罚啊!
“大姐姐。”
颜知意闻声停下脚步,转身就看到颜元驹走了过来,因为服丧,身上还穿着孝衣。
“大姐姐妆安。”颜元驹规规矩矩地行礼。
“四弟儿是有什么事吗?”颜知意问,自从三婶婶没了之后,颜元驹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若不是从小一起长起来,她还真的怀疑他这皮囊下被人换了一个灵魂。
“大姐姐,以前是我浪荡形骸,不求上进,经历这些事情之后我才大彻大悟,想到以往种种,悔不当初。如今我没了院生的学籍,考取功名也只能等到五年后,那个时候也是前途渺然。所以我想跟着大姐姐学做生意,日后也好有一门安身立命的本事。”颜元驹说着作揖,“还望大姐姐不计前嫌,愿意帮我。”
颜知意看着他,默了默,“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能回头,痛改前非是好的。你有这个上进的心,那我自然就不会驳了你。这样吧,下午我要去商铺查账,你便跟着我一起去,总要先熟悉自家有多少铺子才是。”
颜元驹闻言激动,“多谢大姐姐,日后大姐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忤逆!”
“这倒也不必。”颜知意说,“你是人又不是我手中的傀儡,你有什么想法都是可以跟我说的。再者,堂堂七尺男儿总是要自己闯荡一番事业的,我只是给你一点提携罢了,大道还是要靠你自己走。”
“是,谨遵大姐姐的教导。”颜元驹恭敬道。
午后,颜家的马车在商行门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