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只有这一册画集，而且你也不知道作画者是谁，也不清楚他到底是不是季芳城的人？”赵薪听完了小官的话，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小官侍立在旁，大气也不敢出，脑门上虚汗直往下掉，听得赵薪问话，连忙回答:“啊？嗯！是是是。”
赵薪看着他那个怂样，也知道这画集确实不是出自他手，也问不出来更多了，甩甩衣袖直接就走了。
小官目送他们走远了，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青绵城远在东都千里之外，消息并不是很灵通，容安和舒瑾并不知道《青绵少年歌》在东都里引起的轩然大波，以及在御史府的傲娇操作下得到了文人士子的狂热追捧，就连画风也被竞相模仿。因为不知道谁是作画者，这就更引人遐思了。
什么行侠仗义的少侠，什么侠骨柔肠的少女，什么爱女病逝的母亲，什么避世隐居的高人，什么有鸿鹄之志的寒门子弟……各种说法都有。
这些事就算容安知道，大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会不知所措，这些东西已经不是谁能轻易控制得了的了，每个人生来都长着一张嘴，它就是要说话的呀，皇帝也不能把每个人的嘴巴都堵上吧。
不管东都里的暗流怎样翻涌，《青绵少年歌》又如何被众人推崇，青绵实实在在的欢乐了起来，日子过得很快，还有半个月就是城主府的小公子的弱冠礼了。
舒小公子从小就受父亲母亲哥哥姐姐疼爱，简直团宠，又是少年成名，如今弱冠礼自然早早准备，要办的声势浩大，流光溢彩。惹得青绵城里都更加热闹起来。
舒瑾一点都不上心，只管玩闹。容安看他都弱冠礼了，只想避避他，免得惹人嫌，他却没在意，强拉着容安出门。
“你都弱冠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舒瑾靠窗坐着，眼睛只管盯着楼底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人群，满不在乎的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来了兴趣，“哎，我前两天进我爹的书房，看见他桌子上的宣纸上写满了字，地上也扔的一团一团的废纸，你猜我爹会给我取什么字？”
“这我哪儿知道。”
“以后可是你常常唤的。”舒瑾嘴里嘟囔，感觉这人除了诗词书画，好生无趣啊。
“我的意思是……你已经要弱冠了，能不能成熟点儿，回去帮你爹娘一起筹备一下，免得他们误会我天天拐你出来玩，把你给带坏了。”容安哭笑不得。
“你不是已经把我带坏了吗？还想怎么坏。”舒瑾说，“而且，我对那些东西一窍不通，帮忙还是添乱啊？”
容安不跟他做这无谓的争执，他就是没事找事，重新拾起刚刚舒瑾挑起的话题，“说起字，你少有才学，而且又是城主的儿子，不是应该早就取字了吗？”
“我小时候，我爹说我太骄傲了，做人要谦虚低调什么的，不搞特殊，和别人一样等弱冠的时候再取，然后就到现在了。”
“哦。”容安想，我小时候，爹爹也反复强调，让我低调些，肯定也和舒城主一样没有给我取字，今年我们俩都要弱冠了，舒瑾的爹爹还能给他取字，而我的爹爹却没有机会了。
“哎，容安，你看那儿，我盯那个小乞丐有一会儿了，都没看出来他是真的乞丐还是假的，你过来看看。”舒瑾指着楼下说。
容安稍微探出头来往下一看，那小乞丐十岁左右的样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正好在容安坐的位置后面，所以才那么久都没有看到。容安摸出来大约十几文钱递给尔舟，说:“拜托你下楼一趟，给那个小孩吧。”
尔舟接了，也没多说别的，转身就下了楼。
“每次见乞丐了都给钱，都遇见好几次假乞丐了。人家说吃一堑长一智，我看你吃多少堑都没用。早知道就不让你看了。”
“万一是真乞丐呢？这钱就是救命稻草。你这种心理就叫因噎废食。”
“还万一真乞丐，每次都只给十几文钱，能有什么用？”
容安没说话，想起来小时候，他大约八九岁，随着李承修去给允妹妹求医，路过一个老爷爷正在街边乞讨，拄着拐，路都走不稳，他就很郑重的给了他五两银子。
他看见李承修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半天之后的回程途中又走了那座城。
而这个时候，那个老爷爷正在路边吐血，几乎快断了气，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听见有围观的人说:“一个老头，那么大年纪了，还偷人钱财，真是可恨啊！”
他听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来这老头装作买烤鸭的样子，在那转了半天，最后被发现偷了卖烤鸭的银子，被打了出来。
他当时觉得很伤心，很难过，也很气愤，跟李承修说:“李叔叔，我明明都给了他钱了，他为什么还要偷别人的呢？”
李承修拉着他走了，挥手留了一个小厮在那儿，才又跟容安说:“你看他路都走不稳，你估计一下他有没有能力去偷人钱财？”
容安想了想，直觉得要哭出来:“他没有偷钱！他是被冤枉的！可是！可是他们为什么！”
“因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李叔叔都懂得，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看到的时候，你已经把银子递到了他面前，如果我再把钱收回来，他会空欢喜一场，会很难过。而且，他已经很老了，没有钱，没有力气，也没有人照顾，活着很苦，既然你已经把钱给他了，不如就让他好好的饱餐一顿……”
容安回过神来，看着舒瑾说:“给的多了，容易遭人记恨。”
“谁敢记恨你？也不想想和你站在一起的是谁。”
容安一笑，知道他会错了意，也不争辩，也不理他了。
“咱们去何姑娘的医馆里吧。”看尔舟上来了，舒瑾说。
容安盯着他，就舒瑾这个多动又爱热闹的性子，是怎么学有所成，少年成名的呢！？真令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