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尘,家仇万不可忘!老夫这一生毁在血蔗上,你,莫要修仙!切记!莫要入道门!切记!”
“父亲!”
梵尘从榻上惊起,额头豆大的汗珠滴落在那已破损的粗布滥衫上。
方才梵掌柜满身鲜血,一脸幽怨的模样,让梵尘只觉这噩梦太过真实,更像是托梦。
“我这是在哪……”
梵尘望着这个房间,雕着仙鹤花纹的窗花,一张四方桌,四周墙壁上尽是老子及三清道像,那茶桌旁是一张供台,摆着三清雕像及一盏香台,香台中仍有香火正在燃烧,道观的清香弥漫着整个房间。
“我怎么跑到这里的……”
梵尘极力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方才,他忍着三日三夜没有进食的饥饿,突然在大殿上五悟出掌门真人那两道题,便推门向殿外广场的掌门真人答题,然后便晕了过去。
难道自己真的通过掌门真人的测试了?
很明显这是观内给信徒准备的房间,自己躺在这里没被扔出道观,八成就是自己通过了。
难道真如自己方才所言。
万事其实都是无解的?
梵尘正低头想着,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自门外传入耳中。
“小师弟,梦回太虚可有所得?”
梵尘噩梦方醒,这突如其来的低沉嗓音颇感惊讶,他顺着声音向房门处看去。
“你是……”
只见一道人自门外推门而入,他向这说话之人细细打量,约莫着与他差不多的年纪,十六七岁的模样,一身白衣,朱唇玉颜,双眼如炬,那两条柳叶眉看着不似修仙道人,更似一名辗转流离仙台之上的舞者。
尤其是脚下黑色步履上绣着的那颗珍珠,哪个修仙的会这般打扮?
“若天,问天观炼丹一派辰天道人座下弟子,往后叫我天师兄便是。”
若天轻描淡写的介绍着,语气中仿佛不夹杂一丝情感。但在梵尘这种普通老百姓看来,修仙的不都是这样吗?
“天师兄好!”
梵尘忙不失迭地低头抱拳行礼,望着这幅精致的修仙皮囊,他猛然想起之前在殿外回答掌门真人问题时,若天便是在掌门真人身旁冷眼旁观之人。
若天也不答话,自开口到现在都是一副与己无关的冷漠口吻。
“方才在殿外,见小师弟修仙悟道的悟性奇高,那两道题即便是我,也答不出更好的释意了!”
若天的声音绕着梵尘周身忽远忽近,梵尘迫于礼数在身也不敢抬头张望,只是觉得若天在围着自己绕圈。
“天师兄见笑了,此乃梵尘心声,一心修仙投身问天观,梵尘只为让天下老百姓都不再重蹈凡尘家破人亡的覆辙!”
梵尘说的诚恳,因为一想到老汉费不通和梵掌柜,心里的酸楚顿时传递到鼻间。
“如此我便明白了,师弟,方才行礼你也算得体,只是这声好,却是大大不妥!”
梵尘低头不语,正要讨教为何不妥,只见若天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搭在自己双肩向下按压。
“梵尘不明白天师兄的意思,求天师兄……”
梵尘还未来得及抬头请教,顿觉双肩突如千斤之重,不明所以的他抬眼望向大师兄。
只见若天淡淡一笑,本就血红的双唇更显诡异,一笑之间,双掌之间再度发力流出淡淡白气。
梵尘只觉双肩如千斤宝塔骤然压下,双膝瞬间跪地,喘息不能。
“听闻尔乃庶民出身,一介平民,初见大人物拱拱手便可算数?”
若天说话时声音极轻,但配合着双掌的功力,字字诛心,如同惊雷劈在梵尘心头,在他肩上不断施压。
“既来修仙……还需问出身吗……”
梵尘勉强挤出从牙缝里这几个字,然而双肩却早已失去知觉,望着若天那双纤纤玉手,嫩白的玉手宛如初生婴儿,尤其是右手那只镶嵌着绿色翡翠的指环,竟有如此这般千斤重的功力?
“出身,乃在世之凭证!什么种,便做什么事!”
若天这“事”吐完,只听两声清脆的异响,梵尘犹如五雷轰顶,若天则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这便是了!尔等庶民的双肩,挑不起天下,更担不起这问天观修仙的名分!”
“天……天……天……”
梵尘双目间血丝骤然充起,肩胛骨生生断裂的痛楚他愣是硬生生吞进肚里,但终究是肉体凡胎,话是说不出来了。
“罢了!待你见过诸位师兄弟后,我等再一齐商议如何“盛迎”你入门!”
若天满面笑容的拿开双手,梵尘肩上登时出现两个血印,却无半分鲜血,断骨之痛在内不在外。
“桌台上的道袍还请换上,稍后师尊会召集众门人,于大殿之上为你举行入门仪式,我诸事繁杂,就不为小师弟亲手换上了!”
若天一甩青衣长袖向门外走去,整个房间内听不见他那双绣着珍珠的黑色步履的脚步声,只有凡尘因为强忍剧痛无比急促的喘息。
“天……天……师兄!”
若天行至房门处,听闻身后梵尘呼喊却仍未回头,只是停步以示自己在听。
“谢!谢天师兄教诲!”
梵尘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以他目前的身体状态,唯有这般大吼,才能让话从嘴里说出来。
若天淡淡一笑,径直跨出问天大殿,只留下一个双肩断裂的废人在大殿上不断喘息等死。
“我……”
此刻梵尘的双眼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他想尝试下床,但身体每动一下双肩的剧痛就从身体各条神经传来,双臂已经彻底失去知觉。
“我一定要换上道袍……绝不能让这群皇亲国戚看笑话……”
梵尘边想边艰难的向四方桌挪动身子,每一动,都牵动神经,他咬着牙,额头上汗如雨下,但他还是成功的下床,一下子跪在四方台旁。
他伸头向那白色道袍咬去,只是这一叼却让头撞在四方台的角上,额头上的血液登时流出。
“我……我要赶去大殿……掌门真人还在等我……”
梵尘两眼一翻,身体直直向后倾倒,撞在身旁一张圈椅上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