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尘?梵尘?”

在梦游太虚之间,梵尘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前出现一位束发道童的面容,他本想起身,可身体刚一动钻心的痛楚瞬间袭来,疼的他大喊一声向地面倒去。

“你的双臂已废,方才我为你涂抹了九轮断玉膏,眼下不可妄动。”

道童一脸严肃的说道,梵尘看着这道童的模样,总觉眼熟。

“你是……”

“两日前你于大殿之上滴水未进,身旁奉劝你放弃修仙念头之人,你可还记得?”

道童边说着边伸出手在梵尘双肩位置轻轻揉搓,似是在检查两肩复原状态。

“我记得……多谢师兄……”

这一提,梵尘想起那个打扫问天殿内卫生的小道童,当初确实是费了唇舌奉劝自己放弃。

“师兄二字,方余绝不敢当!在下只是掌门身旁一道童,无籍无号,更无身前事。“

这小道童说着,放下梵尘两肩向他行礼,梵尘重伤在身无法回礼,但他心里觉得这小道童未免过于拘泥了。

“方才我于旁边的厢房打扫,无意间听闻若天仙尊与你交谈,方余正要过来向两位请好,怎料……”

方余说到这里,又从怀中取出一通体黑色的药瓶,在手掌上倒出一粒发红的丹药,递给梵尘。

“如若不嫌,请服下此丹。”

梵尘看着这粒丹药,人们常说,朱红色的丹药非毒即恶,难道方余要把自己毒死?或者骗自己服用慢性毒丹任其摆布?

“此丹可助你三日内不知疼痛,方余见这双肩断骨之伤三日之内必定痊愈。服与不服,皆在梵尘一念之间。”

方余这句话里透着两层意思,一是梵尘现在的疼痛完全可以抵消,但时限只有三日;二是他为梵尘涂抹的九轮断玉膏,三日之内必定让他双肩痊愈。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梵尘是不是应该相信这个连弟子都不是,打杂扫地的道童所说的话。

如此多的信息在梵尘脑中不断萦绕着,他需要一个答案。

而他不知道,服与不服这粒丹药,当彻底改变他的命运,甚至左右最后那个最关键的“丹”。

“多谢方余……可我双臂已然无法举起……”

梵尘向方余惨然一笑,后者随即会意,将手掌上的丹药强行塞入梵尘口中。梵尘就着嘴里的吐沫咽了下去。

“距离掌门为你举行入门仪式,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记住,这一个时辰之内,务必安心静养,任何人叩门都不可应声,即便掌门唤你都不可回复他!”

梵尘刚吞下丹药,便觉身体忽然变得火热,似是被架在火上翻烤。汗顺着额头倾泻而下,滴在脸上奇痒无比,可无奈他双臂已废,根本没法举起手来挠痒。

方余望着梵尘这一幕,淡淡一笑。

“方余所说的话,梵尘你可都记得了?”

梵尘赶紧分散注意力,又将方余刚才的话细细品了一遍。

“多谢你相助,但我不明白,我都这样了,又是个新入门的弟子,什么人会在我入门仪式之前找我?”

“你只需答应我便是,未来方余定会与你说明,你气血不畅,又逢这等重伤,若是再动怒,非死即残!若想今日顺利入门,只此一法!”

梵尘看着这个小道童,约莫小自己三四岁的模样,之前在大殿上不怎么在意他,是因为他脸上的冷漠和稚气。

可自从他进门,到为自己服药,所说的每句话,都不像甚至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年纪和身份的人说出来的。

难道背后有高人指点?

难道是掌门真人?!

梵尘一想到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掌门真人,赶紧点头应允。

“好!我都听你的!”

方余看着梵尘一脸肯定的神情,嘴角不自然的抽动一下,但很快便隐去。

“如此甚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向门口走去,跨出门槛时意味深长的望了梵尘一眼,便缓缓紧闭了房门。

房间内,现在只剩下梵尘一个人,还有静静躺在四方桌上的那身白色的道袍。

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让梵尘没什么时间思考。

为什么这个小道童要费这么大劲救他?先是给他涂抹九轮断玉膏治他双肩,见他疼痛不止又给他服用红色丹药。

这真是一个小道童该管的事情?背后到底是何人指点?

莫非真是掌门真人洞悉一切,怕他赶不上入门仪式才叫这道童前来施救?

梵尘正想着,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躺在里面的,可是今日入门的小师弟吗!”

门外说话这人中气十足,听起来大概是个中年人,声音颇为洪亮,梵尘嘴都张开了正要应声,猛的想起方余的话。

“任何人前来都不要应声,即便掌门亲临都不可应,切记!”

迟疑间,本来到嘴边的话被他硬生生吞回肚中,他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出半点动静。

“莫非找错地方了?”

这中年人的语气越发疑惑,旁边另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响起。

“若天说在善徒常住的厢房第三间,就是这间房啊!难不成我听错了?”

“废物!连个房间都弄不清!显得我们炼器派的都是一帮废物!我还怎么给掌门亲收的入门弟子下马威!”

中年人的声音明显带有怒意,梵尘心里一惊。

还没入门时就听说,问天观四派中的炼器派的弟子,虽多是礼部等与器皿相通的官家之子,但这些子弟的父亲却多与三公九卿有所牵连,在这个大安年间,这属于人尽皆知的消息。

因为炼器派所做诸事,皆与圣上拜天祭祀等礼制相关,自然更易接近圣上身边。

没进门之前梵尘本来也是不信的,现在一听这口气,果然是官家派头十足。

“是是是,程大将军……不是,是一清师兄!弟子再去打探便是!”

细声细气的人听中年人怒了,一连三个是赔罪,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看来这个中年人的弟子已经走远了。

“今日入门的小师弟!你在哪里啊?!在的话你应一声!”

这个名为一清的中年人的声音渐行渐远,梵尘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炼器派的一清,要好好记住这个人。”

梵尘心里想着,问天观四大派,他已经见识过炼丹派从若天的道貌岸然,现在又听说了炼器派一清的官威派头,虽未谋面,但他有十足的把握肯定,这人不会对他太好。

现在只剩下炼金一派,以及传闻都是女流的制符一脉的人没见过也没听过了。

梵尘正想着,眼前突现一把闪烁寒光的匕首。他还没来得及喊出来,嘴就被一双纤纤玉手捂住。

“你便是那个今日入门的弟子?”

梵尘顺着手望去,差点魂都要吓没了。

这人竟然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正狰狞着向梵尘看来。

“制符派大弟子,凌霄前来拜候!”

话音一出,寒光一闪,梵尘被捂住口鼻连声音都发不出,唯有睁大的双眼表达他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