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尘!梵尘!”
费老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将梵尘从脑中这些事实中抽离。
他突然望见不远处扬起阵阵尘烟,有不止一匹战马正快马加鞭向自己这边冲来。
“没时间了!快钻进到这篾箩里!”
梵尘不明所以,只见费老挑起扁担两筐血蔗,拉着梵尘钻进酒肆旁的窄巷里,马上将其中一筐血蔗尽数倒在地上,示意梵尘钻进去。
“费叔!这是……”
“快!”
梵尘刚钻进篾箩,费老一把按住他脑袋往筐里扎,并凑合盖上竹盖。
“没我的话,绝不能出来!”
费老小声叮嘱道,随即拾起倒在地上的几根血蔗,满面笑容的向酒肆走去。
“诸位官爷!不对,现在是仙爷!近来可好啊!”
梵尘从篾箩编织的缝隙向外望去,只见阵阵黄沙之后,三匹着金色马鞍的将士下马停在酒肆前,两名酒客见状正要从侧面溜走,被其中一人一把揪住。
“策行!不得无礼!”
为首一满面虬鬓的大汉粗声粗气的喝止道,那名曰策行的将士赶紧放开酒客低头不语。
此时整个酒肆只闻铮铮铁鞋及战马呼啸的啼声,还有另一种奇异的摩擦声。
“梵掌柜!圣上仙命你是知道的,我听闻方才有人妄议圣上及国师旨意!可有此事啊?”
梵掌柜笑容可掬地走到这铁鞋将军面前,眼光始终没离开他手上盘的两颗翡翠绿圆球。
“李都统,您可说笑了!这镇上方圆百里就我这一家酒肆,来来往往的百姓虽多,却皆为奉守仙命,为国修仙之人,哪里有什么妄议者啊!”
李都统眼睛一眯,手上的两颗绿色铁球却是一刻不停,身后其中一名将士突然上前一步发难。
“都统!属下方才乔装成百姓在此饮酒,这酒肆不守仙命的刁民可太多了!”
李都统闻言,环视一周这酒肆内的酒客,眯起的双眼停留在挑担的费老身上。
准确说,是停留在费老怀中捧着的血蔗上。
“费老,今日又去东边血蔗地取法器啊?”
说完竟伸手向费老怀中那几根血蔗,大有取走之势。
众人心惊,私拿圣上钦定的法器血蔗可是杀头的大罪!
李都统拿起一根细细端详,瞥见费老仍是一副笑容可掬的和善样,嘴角浮起一抹笑容。
“看来,今日山上的诸位仙爷们可以大饱仙福了!”
“是……这……”
费老话音未落,只见李都统将血蔗向身边一撇,迅速抽出腰间金色刀鞘,众人只听得“噌”的一声,镶金的刀柄在众人面前闪出一道金光,费老那几根血蔗突然浮过头顶,散落一地。
这动作一气呵成,等到金刀入鞘之后,众人才看清方才发生了什么。
“费老!”
梵尘正要从篾箩起身向费老冲去,当他突然瞥见父亲梵掌柜严厉的目光后,他按下了动作。
只见费老的头在黄土地上滚了两圈,随即安详的闭上双眼,再也看不见踩在他头上的这只铁靴。
“李泗奉命处决偷食、伪造血蔗的费不通!在场的乡亲父老都是见证!费不通伪造血蔗并私自将其交由梵掌柜之子梵尘食用!证据确凿!梵掌柜!”
身后两人闻声抽刀指向在场众人,只见梵掌柜一改之前卑躬屈膝的奴才样,挺起胸膛正视着李都统,眼中透出赴死的决意。
李都统一脚踢开费不通的头颅,大步向梵掌柜走去,手上那两颗绿铁球盘得嘎嘎直响。
“慢!不劳尔等鹰犬费心!”
只见梵掌柜猛然抽出眼前李都统腰间金刀,举刀划过脖颈,一道血色飞溅而出,染红了眼前的金色甲胄,也染红了散落在地的血蔗。
“四下搜寻梵尘!一并捉拿归案!”
两名将士听令,举刀向酒肆内无辜酒客们砍去,惨叫凄厉之声响彻整条街市,不绝于耳。
而李都统却不为所动,双眼环视四周,鼻子止不住的嗅着,似在捕捉四周不寻常的异味。
这一切梵尘看在眼里,身体却如同被定身一般动弹不得。
他不敢叫,更不敢动一下。
而此时,一道带着血腥味的锐利目光向自己脸上射来!
只一瞬间,他和李都统四目相对,这道杀人如麻的目光伴随着手上嘎嘎直响的铁球摩擦声,仿佛在宣告梵尘的死期将至。
“完了!被察觉了!我要死了!”
“咚、咚、咚的心跳声充斥着梵尘的耳朵。
身边的空气仿佛为之凝固,除了自己的心跳声,梵尘什么也听不到。
这心跳声就像阎王前来索命的脚步声,越来越快。
越来越近!
“禀报都统!后院不见梵尘踪影!”
李都统双眼依旧与梵尘对视着,下属见都统连正眼都懒得看他一眼,低头盯着那两颗铁球心里忐忑着。
要知道,这个从都城调来问天镇的都统,以前可是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先斩后奏,除掉天下所有反仙命的凡人,这是上头给他的密令,也是道人尽皆知的密令。
“报!四周皆未寻到梵尘踪影!”
另一名手下来报,李都统仍不为所动。
“千万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四目相对间,梵尘疯狂祈求着上苍开眼,想移开双眼却始终没有勇气。
手下人见都统如同入定一般望向远处的篾箩,拱起双拳壮着胆请示道。
“都统,远处那篾箩可有异样?”
李都统手上的嘎嘎之声戛然而止,他转过头,双眼盯着这忠心耿耿的下属,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人猜不出喜怒。
当这道索命的目光从梵尘眼前离去,梵尘如释重负的释出一大口呼吸。
这命,看来是保住了。
然而,李都统到底有没有发现他?又为何没有派人前来捉拿?
“不行!我还要一探究竟!”
梵尘逆着内心保命的呐喊,再次从篾箩缝中窥探,只见李都统背对着他转过头,看着这条街上横七竖八的尸首,嘴角咧出一丝轻笑。
“有气的押回狱内等候发配!没气的找个当血蔗肥料埋了!”
说完踏出一步正要上马,不想两名手下却面露难色。
“都统,梵尘那小贼……”
都统转过身,从手下腰间抽出其佩刀,饶有兴致地看着刀身散发出的寒光。
“方才,你可有杀尽梵家老小?”
“还未动手!等,等候都统发落!”
“嘤”
一声破风的响声,只见这手下抱拳的双手已然少了一只,这手下连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都统捂住嘴横刀架在脖颈。
“那还不快去?等着我亲自动手?记得,办完之后全镇搜捕梵尘,不论死活。”
“是!属下办事不力!谢都统饶命!”
断手的下属强忍剧痛跪地谢恩,起身再度向酒肆后院而去,只听后院凄厉惨叫声再起,却来得快去的也快。
梵尘闻声正欲起身,虽说自己是魂穿而来。
可梵掌柜一家十八口老小!不能见死不救!
正要起身的瞬间,李都统向这边投来鬼魅的一笑,随即上马挥手向下属示意。
“打道回府!将地上伪造的法器血蔗尽数收走!”
另外一名手下赶紧拾起散落一地,沾染人血的血蔗放入一个绣着仙鹤的布袋里。
然后拉起那些已成残疾的那些倒霉酒客,用粗绳拴住各人手脚并连成一条线,上马拉着众人游街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