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喃喃自语道‘好快的剑!!’
一直坐在萧遥对面,被他点中穴道,只有一只手可用的冷心,刚才突然站了起来,一剑刺杀了牛辅。本来以牛辅的武功,纵然不如冷心,也绝不至于在一招之间就死在他剑下。
但牛辅刚才却在全神贯注的要杀萧遥,他忘了一件事,当你杀别人的时候,一样也是别人杀你最好的机会。虽然他也在提防着冷心,刻意避开了他一手持剑的攻击范围,但却没想到萧遥居然会设下这么个圈套,再加上他一心二用,反应慢了一点点··
就这么一丝疏忽,这个为恶数十年的悍匪就稀里糊涂的栽在了这。这一剑从后腰刺入,从前胸穿出,虽然受伤极重,但一时却不得便死。牛辅立刻翻过身来,用残存的力气挣扎着爬到墙角靠着,他仍然倔强的拿起刀做出迎敌的姿态。
萧遥摇了摇头道‘没必要了,他不会再向你动手了,至少暂时不会,不然他刚才那一剑,就不会让你有机会再爬起来的··’
牛辅当然懂,但他仍是把刀护在胸前。他大口喘气,额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那疼痛自然是可想而知了。不过他硬是强忍着剧痛,一声不吭。
硬挺了好一会,他才顺过气来,咬着牙道‘好!想不到我牛辅纵横半生,今天居然被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骗了!’
冷心不屑的道‘你错了!我并没有骗你,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我不能动,是你自己的眼睛骗了你自己。’
牛辅一时语塞,确实,冷心从未说过他不能动,只是牛辅自己想当然的这么认为而已。
过了片刻,他又问道‘是谁让你来杀我的?’
冷心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很认真的说出来两个名字‘张传家,张杜氏!’
众人从未听说过江湖中有这么两个人,牛辅自己也想了半天,他一生中杀人无数,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两个仇人。
‘他们给了你多少银子?’
‘十三两!’
牛辅又是一愣,冷心昨天杀黑无常的时候,别人的出价可是三千两,而今天到了他这儿,就出了这么一点零花钱,好歹他也是江湖中有名的大恶人,同样是一死,他连人家黑无常身价的零头都不到,那这可是丢死人了··
所以他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十三两?’
冷心的表情变得更加严肃,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牛辅道‘我给你三万两,你放我一马,如何?’
冷心摇了摇头。
‘难道我这三万两,比不上别人那十三两?’
‘当然!’
这一下所有人都有些好奇,而看冷心的表情,又绝不像是在开玩笑。
牛辅不甘心的问道‘为什么?’
冷心没有回答,不过他的眼角居然有两滴眼泪流了出来。想不到这个冷酷无情的人,居然也会流眼泪!
过了好一会,冷心才盯着牛辅缓缓的道‘因为那是他们留给儿子唯一的东西!’
牛辅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八年之前,你被江湖中十几个人追杀身受重伤,却侥幸逃到了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一个好心的农夫见你昏迷不醒便救了你一命,还将你带回家给你养了十几天伤。你离开之后,因为逃命的过程中丢掉了所有的银子,所以就偷偷回来,偷走了那农户家中仅有的那十三两银子。却不料被那农妇撞见,你不只是没有羞愧,反而一刀杀害了她,又在家中躲藏起来,等到那农夫出现又一起杀了他,接着一把火将你的罪恶烧的干干净净,我说的没错吧?’
牛辅瞪大了眼睛,他已经忘记了身体的剧痛,过了许久他才失魂落魄的问道‘那你又是谁?’
冷心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其实这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你想不想听听?’
牛辅没有说话,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
‘从前有一个孩子,虽然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但却有一个很好的父亲,和一个疼他的母亲。一直到他十六岁那年,他去外地的姑姑家住了一个夏天,等他回家的那天,正在柴房里和父亲帮忙干活,父亲正说到他这十几天救了一个人,昨天刚走,那人却又突然回了来。他父亲正要出去,却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便带着他屏住呼吸在柴房藏了起来。不一会,那人突然一刀将他的母亲杀害,他因为害怕,大叫了一声。幸好父亲反应极快,提前捂住了他的嘴。那人翻找到所有的银两之后,并没有离开,反而也藏了起来,想等他父亲现身,好一起赶尽杀绝。等了许久,那人不想再等,便先开始一间一间屋的搜查,父亲见状便将他藏在柴房的地窖之中,然后叮嘱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他只能自己爬出去,装作是刚从外面打猎回来··之后那人又很小心的将所有的房屋全部找了一遍,接着才放火将他那个家烧的干干净净。不过他并不知道柴房下面有个地窖,也不知道这一家还有个儿子。’
‘你当然就是那个孩子?’
冷心点了点头,继续道‘那个孩子一生都活在父亲临终前那个绝望的眼神之中,所以他摈弃了一切,将自己训练成了一个杀人机器,只为了有一天能亲手杀了他,以告慰父母在天之灵!幸运的是,他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查到了当年那个毁了他一切的人,原来就是臭名昭著的牛辅!’
牛辅仰天大笑了几声,很快又因为伤口的剧痛咳嗽不止。他又拼尽全力笑了几声才说道‘原来是你这个孬种!’不等冷心说话,他又嘲笑道‘你亲眼看着我杀了你爹娘,却躲起来一声不吭;你想杀我又没有胆量,就先去杀别人练手,是不是,你这个孬种!’
‘我不是没有胆量,而是没有把握。我不能冒一点点险,只有有把握能杀了你时,我才会出手。而且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牛辅,当年你为了十三两银子就杀了我父母,今天你同样也会死在这十三两银子上!’
萧遥叹了口气道‘他杀你父母,可能不只是为了那些银子。’
‘那为了什么?’
‘你有没有听说过,韩信问路砍樵的故事?’
当年韩信兵败逃命,情急之下向山中一樵夫问路,得樵夫指点脱险后却又生怕追兵追至,那樵夫会泄露自己的行踪,所以才会回去将救命恩人砍杀,这一典故可谓是家喻户晓。
冷心沉默了一会,接着道‘你当年杀了我父母二人,所以今天我也一定要用两剑杀你!’
等牛辅人头落地之后,冷心才看着萧遥道‘不是他!’
萧遥点了点头,道‘我也看得出,不是他。’
‘不过还是谢谢你帮我找出了他,又给我制造了一个那么好的机会。’
‘你同样也替我出手杀了他,咱们两不相欠。’
青衣人苦笑道‘你们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这可有些看不懂了。’
萧遥解释道‘早在我昨天制住冷公子之前,就断定他绝不是杀害童老板的凶手。将冷公子带回他房间之后,我立刻将解开了他的穴道。冷公子也如实告诉我,虽然是有人出钱请他杀黑无常,但他来的主要目的,却是牛辅,因为他知道牛辅一定会来。所以我二人达成条件,我替他洗清嫌疑,再引出牛辅,他亲自出手杀了他。’
‘原来如此,不过冷公子不只是剑法无敌,演技也是一流。能装作被封住穴道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坐大半个时辰,换做是在下,估计很难办到。’
‘因为你没有那么深的仇恨,不然你一样能!而且,你的演技也不在我之下!’
‘哦?’
‘我虽然看不出你是什么人,但我看得出你根本就没有中毒。你也只是想看看下毒的人是谁而已!大家不用再演了,你们根本没有一个人中毒。’
青衣人尴尬的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不过计划没有成功,牛辅虽然下毒,但他绝不是幕后主使之人,他只是见财起意,又有些自不量力。自己送了性命不说,还让萧遥引蛇出洞的计划提前曝光,真正的凶手并没有出现。’
就像是本来准备好捕狼的陷阱,却无意中被一只老鼠先跑了进来,破坏了整个计划··
‘我的事已经办完,我对那宝藏也没有丝毫兴趣,所以,我先走了。’他看的是萧遥,‘不过,童老板死后,这里的人还没有一个出去过,所以那东西一定还在,你们慢慢找吧··’
说完冷心大步走了出去。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就像牛辅从没有死过一样。但所有人都有了一种预感,这件事只怕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危险。因为像牛辅,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泰山北斗级别的大人物,但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为人又是十分机警,以至于为恶江湖几十年都还能逍遥法外。但来到这个局里之后,刚打了个照面,就领了盒饭。就像是一粒小石子投入到大海之中,连个涟漪都没有泛起就送了性命。那这儿,恐怕绝不是一般人能玩的下去的··
这个插曲过后,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所以萧遥的头还是一样大。他想不通金威的四个人,是最有嫌疑杀死童海川的凶手,甚至丁奇也已经承认了。但他们四个人却又一齐离奇的都死于非命,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更关键的是,明明这个封闭的楼里连一个外人都没有,但他们仍是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人索命而死。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童海川带来的东西,又去了哪?
正沉思间,萧遥却是脸色一变。而另外一桌四个人先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见了他的表情之后,又看向那青衣人。
而青衣人脸上也带着有些害怕又有些疑惑的表情问道‘你们也中了毒?’
没有人回答,但很明显所有人都中了毒。
萧遥沉思了一会,才开口问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