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来的女子哭声喊的颜惠中一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就见颜若烟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指着她就骂,“颜惠中,若是我爹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说着,就哭着跑进房间里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奔丧了。

颜惠中按了按额头,这个家中所有人都是好人,就她一个里外不是人。

“大姐姐可真是厉害,三叔刚回来就被气的犯了心悸昏迷了过去,这要是再厉害点是不是直接就被你给气死了。”

颜彤瑞板着一张脸,一副小大人训斥人的模样。

“不知道二妹妹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叫做未知全貌,不予评论?”颜惠中道:“即便你没听过也没有关系,现下我告诉你了,你就要好生地记着,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惹祸上身,自己还不知道。”

“大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颜彤瑞心中一慌,往后退了两步,“难不成你想害我不成?”

颜惠中被逗笑了,“我这个人向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人若犯我,我也不会任人欺负。二妹妹与其有心思管三房的事情,不如还是回去和二婶婶好好地想一想该怎么跟我解释一下巧慧的事情。我这个人心眼小,爱记仇,睚眦必报,所以你们可得想一个能让我信服的理由,不然、”

颜彤瑞已经被吓得脸色发白,不等颜惠中说完转身就跑出了院子。

颜惠中眉梢微挑,笑容收敛,没有表情的时候显得有些严肃。

“大小姐。”

颜惠中闻声望去就见父亲身边的小厮扉青走了进来,父亲自从将自己关进西院之后,就没有再出来过,连带着扉青也很少出来,每次出来必然有重要的事情。

难道是父亲……

“扉青,怎么回事?”颜惠中心急问。

“大小姐别急,大爷没事。”扉青解释道:“是大爷听说了三爷的事,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颜惠中听到父亲没有事松了一口气,又听到父亲知道了三叔的事情眉头皱了皱。

父亲叫她前去,肯定免不了是一顿训斥。

“大爷怎么会知道三叔的事?”

颜惠中边朝着西院走去,边问道。

“是二夫人,”扉青顿了顿,解释道:“大小姐是我不好,今日小厨房里的人参没有了,我就去大厨房找了些,没想到就这功夫让二夫人溜进了西院。”

“这件事情不怪你。”颜慧中说:“她想进去自然有的是办法。”

为了防止二房、三房裹乱,她早就下了令,说大爷要静养身体不准任何人前去打扰,没曾想还是被钻了空子。

二房如今,可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很快,两人就到了西院。

颜慧中走进了颜建同的书房,扉青在门外守着。

黑漆漆的夜里除了院中摇曳的几盏灯火,就只剩下天空中零零散散的星光。

书房里,颜建同坐在轮椅上,手里面拿着一本已经看了一半的书,颜慧中放轻脚步走进去,又将门关了起来,这才走了过去,抬眼一扫就看到书面上的名字——《道德经》。

“爹,你找我。”

颜慧中站好,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最见不得的就是父亲手里面拿书,每次一拿书,她基本上都要被罚抄,还是字迹工整还带着评语的那种。

颜建同只是“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有抬,这是准备发脾气的前兆。

“爹,三叔回来了。”每当这个时候颜惠中觉得自己说出来会好一点,“是我的错,我在言语上面冲撞了三叔,才导致三叔心悸犯了昏了过去。”

说着,颜惠中跪下,“爹,你罚我吧。”

颜建同这才抬起眼皮看着眼前跪着的女儿,将手中的书一合,语气有些强硬,“你三叔自幼心脏就不好,从小到大经历了多少趟鬼门关才好不容易将这条命保住,你倒好,人刚回来就被你给气的犯了心悸。颜家当家人,你是觉得自己现在成了一家之主,就很了不起了吗?就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爹,一切都是女儿的错,您别生气,要打要骂都随您。”颜惠中低着头,将姿态放到最低。

一个人不管在外面有多厉害,有多豪横,在父母的面前永远都像一个小孩子。

颜惠中觉得,这个世上能让她放低姿态的也只有父亲了。

“你若是真的知道错了,就不会这样了。”颜建同冷哼一声,“你是我亲生的,又是我一手带大的,我能不知道你?从小到大你犯了错,只要这样乖巧认错的,心里面就都不服,甚至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自己犯的错。

惠中,你现在虽然没有出阁,年纪也不大,但是你既然已经接手了颜家,那么你就应该有一个当家人的样子。当家人最重要的不是外面的那些应酬,而是凝聚力,你都不能将家里的人凝聚起来,你在外面纵使叱咤风云人家也会说你这个当家人当的失败!”

颜惠中低头不语,乖巧地听着训斥。

父亲说的没错,她是不服,明明她在为整个家操劳,拼死拼活,那些没有拼死拼活,一天到晚只安逸享受的人不懂知足,处心积虑的搞事情。所以,想要摧毁颜家的人从来都不是她!

“我跟你说话你有没有听?”颜建同察觉到颜惠中走神,抬手握住敲在颜惠中的身上,但是并不是真的敲,就是轻轻地碰了一下,“这些道理从小到大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家中绝不能内乱,更不能人心不齐!若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你就多忍耐着点,在这个家中你不仅是当家人,还是晚辈,你的心里得有分寸,不能耍你小孩子的脾气,懂不懂!”

“女儿懂。”颜惠中应着,她不是说不过父亲,只是不想让父亲再为这个家操心。当年颜家遭受重大的打击,濒临破产的境地,父亲那段时间忙的头发都白了,最后因为赶货而摔下山崖,虽然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是下半身瘫痪,终身都只能坐在轮椅上。

父亲是为这个家瘫的,父亲的心也一直系在这个家上,所以她更多的是不忍,不忍打破父亲心里面这个家美好的一面。

父亲的命运已经如此多舛,就让他保留住心里面的那点美好,真实的残忍和阴谋就让她一个人来承受好了。

“但愿你是真的懂。”颜建同语气柔了下去,他当然心疼自己的女儿,小小年纪承受着不该承受的一切,他为了不成为他的负担,他的累赘,自己将自己关在这个西院里,为的就是让她能够心无旁骛。

可是这个家岂是那么好当的?他现在是一个废人,不能再帮衬她什么,能帮衬她的只有家里面的人,就算平日里二房、三房有些事情做的过分,但是他相信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还是能够齐心协力地帮颜家共渡难关。

这世上,如果连自己同一血缘的亲人都信不过了,那还有谁能信得过呢?

“起来吧。”颜建同说,“等你三叔醒了之后,去给你三叔请罪,若是他肯原谅你,这书你就可以不用抄,若是他不原谅你,就按照老规矩,将这书抄上十遍,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颜惠中伸手将书接下,父女俩又说了会无关紧要的话之后颜惠中就离开了书房。

“你别送了,回去伺候大爷安寝吧。”

颜惠中对扉青道。

扉青看着院门外彩月在那里站着,这才颔首应下,将灯笼递了过去,“是,夜路难行,大小姐注意脚下。”

“嗯。”颜惠中接下灯笼,瞧着扉青进了书房这才走了出去。

彩月身一侧,颜慧中就看到了阿木,男人身着玄袍,向月而站,华光洒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披了一层的绮罗,熠熠生辉,夺目耀眼。

她从未想过,有男子会像如此这般的吸引人的眼球。

阿木走上前从颜惠中的手中将灯笼接过来,照着前面的路,看了眼她手中的书,“又挨训了。”

颜惠中卷了卷,将书递给彩月,“是啊,又挨训了。”

“又是抄书啊?”彩月将书卷了卷塞进袖子里,“大爷每次能不能换点新鲜的招数,每次都是抄书,小姐你岂不是又要熬到深夜了吗?”

“这些年,熬到深夜的日子还少吗?”颜惠中声音很平淡,隐约觉得膝盖处有些疼,应该是刚刚跪的时间有些长,被地砖给咯的,“早就不在乎这些了。”

阿木听着心疼,十七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可是谁能想象到她已经苦苦支撑这个家四年了呢。在这四年里,所吃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埋怨过半句。这样的女子,又如何不让人敬佩与喜爱。

颜慧中停下步,看向阿木,“苏河的事情得放一放了,三叔回来了,家里且有的闹。你回去早些歇息吧,没必要整日守着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没事的。”

“我想守着你。”阿木说,抬手揉了揉她的流海,“也想把你宠成小孩。”

这亲昵的举止和话扰乱了颜慧中的心,慌张地转身就朝着内院快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