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婆婆的脸色有些苍白，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我本来不想伤害那个孩子，可他太像他的父亲了。夜里，每每看到他的脸我都十分的恨。再加上受伤的我没有钱换药治病了，伤口总是腾的厉害、于是有一天，我受不了了，就寻了个机会，把他卖了！”
丑婆婆咬了咬牙，闷声继续道：“卖掉他之后，开始还有些负罪感，可渐渐的我就习惯了，甚至还有点尝到甜头。既然我已经没有未来了，注定要活在阴暗中，那索性就干点大的好了。”
丑婆婆脸上的神情逐渐凝固，一双冷瞳发出骇人的冷光。
“机缘巧合我认识了两个江洋大盗，后来我们就开始策划这桩买卖。第一单买卖还算顺利，尝到了甜头有了经验，我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那你们的孩子都是哪来的？”陆清秋迫不及待的问道。
她垂眸扫了一眼地上几个孩子，冷笑道：“这有何难？偷！捡！抢！骗！”
“那你们都是如何联系买家的？”
“这是他们俩的事，我只负责看好那些孩子，然后给他们下药，让她们忘掉过去。”
“那你们是怎么来到水泽县的？还有，你们和县令是如何勾结的？”楚晏行可不会像陆清秋搞什么迂回战术，他十分的简单明了，正面提问。
“有一次他们带回来几个孩子，在路过水泽县遇见买卖，没想到惊扰了官府。不过他们俩十分狡猾，很快就拉拢了那个贪财的县令。”
“如何拉拢的？”楚晏行闷声问道。
“自然是银子了。”丑婆婆扯了扯唇角。
“可有证据？”
“证据你不都拿到手了吗？从我身上掉落的账本，记录了我们所有买卖的账目！”
丑婆婆话毕，泄了气一般的垂下了头。
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而她的一生，也毁于一旦。
“你的年岁应该也不大吧？”楚晏行起身，忽然开口道。
“二十三，只是那场大火烧毁了容，又呛坏了嗓子，所以才个老人家。为了掩饰身份，便都叫我丑婆婆。”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所以，你经历的还是太少了。”楚晏行眸光一敛，把头侧向他，感慨道：“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薄情寡义，你的遭遇很让人同情，可你不该把你的痛苦强加到无辜人的身上。你可知道，那些失去孩子的人家此时正遭受着怎样的痛苦？还有那些孩子，他们的未来，有可能就这样被你们彻底毁掉！”
楚晏行的话正是陆清秋想说的话，他没有再看丑婆婆一眼，便命人将她带了下去。
至于那些孩子，丑婆婆的毒无药可解，好在孩子们中毒也并不深，所以醒来之后，能记得人家的，都被送了回去，记不得的，只能先暂时留在客栈当中，楚晏行挑出了几个比较能干的侍卫负责他们的衣食起居。等他们继续南下，再接着寻亲。
那两个江洋大盗见大势已去，很快就招认了，人证物证俱在，县令终于无从抵赖的低头认罪。接下来的一切，就等新一任的县令来接任之后，再定他们的罪。
楚晏行最终履行了诺言，丑婆婆喝下鸩酒体体面面的走了。他说过她也是个可怜人，所以没有为难她。
此事告一段落，这日陆清秋正在房间里收拾行李，明日便要继续南下了，突然外边的侍卫进来禀报，说有个孩子找她。
陆清秋顿了顿，石头已经被送回家了，还有谁家的孩子会来找她？犹豫再三，陆清秋还是下楼去见了那个孩子。
在楼梯上的陆清秋，远远的就看到楼下站着一瘦瘦的男孩，一身破烂的布衣洗的有些发白，他转过脸，陆清秋一眼就认出，便是石头口中的大哥哥。
“是你找我吗？”陆清秋下楼来到她面前轻声问道。
“是！”少年很有礼貌的颔首行礼，抬起头来看着陆清秋，感激道：”谢谢你们救了我们，也谢谢你们，把那些孩子送回了家。”
“呵呵，应该的！不过，你为什么没有回家？”陆清秋歪着脑袋好奇道。
“我······”少年顿了顿，垂下了头，脸上划过一丝失落。“我没有家！”
“什么？”他的声音很轻，陆清秋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不过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少年没有说话，陆清秋在旁边的桌子前坐下，抬起脸来面带笑意的对他继续道：“先过来坐吧，你叫什么啊？”
“我叫玄策！”
“好名字啊！”陆清秋不禁夸赞。
少年扯了扯嘴角，勉强的笑笑。
“你为什么不回家啊？”陆清秋再次追问道。
“我没有家！”少年这次的声音比刚才大了些。“家道中落，我是被爹娘自愿卖给他们的！”
陆清秋顿了顿，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怜悯。
“我听石头说，你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玄策摇摇头，抬起脸来一双清澈的眸子看向陆清秋。
“石头走的时候我见过他，他对我说你们是好人，所以我才来找你们，看看你们能不能带上我。我不怕吃苦，不会的东西我也可以学。石头说你的相公是个大官，我想求你帮帮我······”
陆清秋尴尬的笑笑，现在怕是除了这客栈里的人，全水泽县都认为陆清秋和楚晏行是夫妻了。
“那个……”陆清秋伤脑筋的挠挠头，“他不是我相公……”不知为什么，说这话的时候陆清秋竟有一丝负罪感，好像是辜负了谁似的。
“不是？”
“我们俩是为了救你们，所以假扮的夫妻引黄老板上钩的！”
“那姐姐你的牺牲真的挺大的！”玄策佩服的眼神看向陆清秋，他果然很聪明，还会讨人欢心，立马称呼都变成了“姐姐”，叫的陆清秋一阵欢喜。
“哎呀还好吧！”陆清秋谦虚的摆摆手，夸赞实在受之有愧，毕竟当初是她提议的假扮夫妻。
“不过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留在我的身边。我在京城有一家脂粉铺子，正筹备要开分店，最需要像你这样能帮忙打理店铺的人，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随我回去。你放心，我不仅能管你吃住，还可以给你发银子。”陆清秋歪着头浅笑。
“脂粉铺子？”虽然玄策对这个提议十分的欣喜，可是一听说脂粉铺子，那不是都是女人用的东西吗？他一个男人，这样好吗？“姐姐，我去卖脂粉，会不会吓跑你的客户啊！”
“哈哈哈哈……..”陆清秋被他的小表情逗得忍俊不禁，“放心吧，不会的。相反的，我倒是觉得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给我招揽来更多的生意呢！”
玄策顿了顿，还是有些不放心。“姐姐，那我什么都不会，若说去参军当个兵打打杀杀，学着倒是不难，只要肯下苦工练习就可以了。可是这做生意，卖脂粉，我可是要好好的学！”
“放心吧，我这次南下，也是为了学习的。到时候你跟着我，先学着，至于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回去之后我安排焦掌柜的再带带你！”
“嗯……”玄策默了默，终于还是一咬牙，点头应下了。“好，那我以后就跟着姐姐了！”
收了个小弟的陆清秋十分的开心，甚至还有点小激动。楚晏行回来的时候，正巧看见陆清秋翘着二郎腿在楼下喝茶。看起来，她的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啊？”楚晏行来到她对面坐下，好奇的问道。
“玄策，出来！”陆清秋仰着脸，骄傲的喊道。
楚晏行身后的玄鹄刚听到个“玄”字，还以为是在叫自己，身子往前倾了倾，还没来得及抬步，只见从客栈的厨房就跑出来一个少年，手里端着一杯茶，放在楚晏行面前， “世子爷，请喝茶！”玄策面带微笑，恭恭敬敬道。
“这……”楚晏行一脸震惊的看了看陆清秋，又看了看玄策。“什么意思？”
“楚大哥，以后玄策就是我的人了。”陆清秋说完这话，倒是感觉有一种浓浓的社会气息。
楚晏行还是有些没太理解，眨了眨眼，继续好奇道：“我不是命人把这些孩子都送回家了吗？他怎么……”
陆清秋坐直了身子，这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跟楚晏行说了一遍。听完之后，楚晏行脸上不禁浮起一丝狡黠的笑意，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轻声道。“我身边有玄鹄，你身边有玄策，这两个名字，听起来倒是很有缘分啊！”
陆清秋撇目瞪了瞪他，故作听不懂的解释道：“这名字是他爹娘起的，有缘分也是他和玄鹄有缘分，你看我作甚！我又不是因为这名字才把他留在身边的！”
楚晏行不予争辩，只是平淡的笑意始终挂在脸上。
“对了楚大哥，我们明日就启程了是吗？”
“是！”楚晏行点点头，因为水泽县的事，也耽误了一些时日，所以他不能再耽误时间了，赶紧赶到江南，办他该办的事情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