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傲猛地张大了嘴巴,不敢置信,“你这个贱奴,你怎么敢……!”
可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石火间,小九唇角噙着笑,唰地撕开了借据。
而借据里面空空如也,只零星散下了几星劣质的纸屑,哪有半分流金的影子?
周边的村民一怔,一时面面相觑。
他们惊讶于事实,借据中竟然真的什么也没有。
更惊讶的,却是她身为一个女奴,竟有如此的魄力!
一旁的丁熙羽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看向小九的眼神中含着无奈,又仿佛带着些许笑意。
他接过小九手中的借据,冷冷转头,举在了雷傲面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雷傲一时怔住。
但他又迅速反应过来,顿时嗤笑一声,拳头一握,抬手就将指节捏得咔咔作响,脸上满是恶意,“你不过是个贱奴,竟然敢撕我的票据,我看你们两个都是不要命了!”
谁不知道他雷傲是远近闻名的恶霸,又不是什么大善人。
他跟他们讲什么道理?
眼看那拳头就要落下来,丁熙羽脚步一挪,就挡在了小九面前。
他高挑并清瘦,身上还带着一丝书生的书卷气,远远没有雷傲那一身腱子肉来得唬人。
可仅仅只是他站在那里,却让小九的心一下就定了。
仿佛撼天动地,他都会替她挡下。
小九无声地勾了勾唇,却没有选择躲在他身后。
她从丁熙羽手中重新拿回了票据,走到他身边,并肩而立,笑涔涔地望向雷傲,“正常来说,这借据的骑缝处必然还留有流金,否则视为作假,一概不作数。有没有流金刚刚大家都有目共睹,你若是坚持,我们去官府确认一下?”
雷傲一噎,他本就不占理,这些年又作恶不少,去了官府岂不是栽了!
他眼珠转了转,胡搅蛮缠道,“哼,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奴隶而已,你以为官老爷会信你的话?”
“她不行,那我呢?”丁熙羽陡然开口,身形挺拔如松,“丁某不才,但到底有个秀才之名在身。”
“如果我去说,你觉得你讨得了好么?”
雷傲瞪大了眼睛。
丁熙羽平日里寡言,又不常和村里的人接触,所有人都只当他是个软柿子,一时竟忘了,他还是个秀才。
即使当不得官,那也是朝廷钦定的读书人,官府的人肯定能听进他的话。
想及至此,雷傲一下变了脸色,心中再有不甘,也只能自认倒霉。
他指着丁熙羽和小九两个人“你、你们!”地指了半天,最后撂下一句,“该死的贱奴,别以为一个穷酸秀才就能护着你,你们给我等着!”
说完,恶狠狠地推开一旁围观的村民,气恼地走开了。
眼看没了热闹看,没多久,村人们也散了。
丁熙羽轻呼了一口气,转头皱眉,“胡闹,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立在他身边的小九陡然身体一软,猛地就倒了下来。
丁熙羽一把抱住她,眉间满是惊色,“小九!”
她晃了晃脑袋,眼中慢慢地又聚起一点清醒,嗓音沙哑地开口,“我略通一些医术,这副身子在奴隶场里败得太厉害,确实不能再拖了,得去抓点药。”
“我去。”丁熙羽登时就要起身,却被小九一把抓住了前襟。
“你不识草药,去了只怕会被坑,别浪费这个钱。”她摇了摇头,启齿时似乎有些艰难,“只是我身无分文,你给我一点钱,算我借你的,我会尽快想办法还的。”
“这些事,等你能活下来再谈。”丁熙羽眉心微蹙,“不必逞能,你连走路都困难,还是我去。”
“我没事。”小九摇头,态度坚决,“抱歉,我不想欠人过多。”
丁熙羽沉默地看她一眼,但命是她自己的,他也懒得过多置喙。
最终只是抬手,将钱袋放进了她手里,“记得早些回来。”
“好。”小九笑着朝他点头。
集市上。
村子不大,集市也说不上多繁华,医馆就开在街尾,招牌都有些老旧掉漆。
小九站在柜台前,咬了一口舌尖逼着自己保持清醒,垂眸,“帮我拿一钱滑石,二钱白冦,二两通草……”
掌柜的怔了怔,眼珠一转,“姑娘,我看你脸颊通红,最好还是在我这儿看看,包治百病,这人呐,可不是什么药都能乱吃!”
“不必了,你就按我说的抓。”小九淡声打断。
掌柜的还想游说,可小九是个生面孔,虽说穿得破破烂烂,可神情淡漠,让人难以琢磨。
他终究没敢多事,老实地给她抓了药。
小九拎着药包,快步往回走。
路过小巷的时候,却陡然听到了一点破风声。
她脚步一顿,猛地一回头。
“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