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寒露深,白子柏一干回门的人到岱宗已经是申时。

  萧家二老一早准备了一桌子好菜等着夫妻两个回来。

  白子柏见了师傅师娘,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留下萧楚宣母女几个谈心。

  他打开院门,原以为会见着先他几天回来了二丫,却只见白叶几个在装饰院子。

  他走了进来,心中有了猜测。他看向那边正在挂灯笼的白叶沉声问道:“二丫呢?”

  白叶从梯子上下来,温声说道:“夏姑娘没在。听张寒公子说她跟三皇子今日一早就走了。”

  白子柏俊朗的面上带着愠怒。“胡闹!”

  他前几日看见二丫的留信,还以为她说的要去游历是等他回岱宗给她安排好之后再去。没想到她竟然一早就这么莽莽撞撞的走了,还故意错开自己回门的时间。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白峰和小荷见白子柏面上带着怒火,对视了一眼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过来。

  白叶心思敏锐。他小心的道:“要不?属下去将夏姑娘追回来?”

  当然说是这么说的。两人辰时就出发了,现在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再去追也为时已晚。

  白子柏皱着眉头摇摇头。“罢了。我去一趟周堂主那里。若少奶奶回来了,她问起,你们就说。若不问.....,便也不说吧。”

  现在宗内能知道二丫行踪的也只有周青了。希望这个丫头良心发现给周青留了消息。

  说罢他袖子一甩转身走了。

  白叶三日担心的对视了一眼。小荷看向自己的夫君白峰,迟疑的问道:“这....怎么办?”

  白峰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白叶道:“先把院里收拾好吧。免得一会少夫人回来了没有地方下脚。”

  白峰和小荷点点头然后各自去布置东西。白叶也继续挂自己的灯笼去了。

  白子柏走进惩戒堂时,周青真正在查看弟子新送来的情报。

  他察觉到来人,头也不抬的说道:“哟!咱们的新郎官来了!!欢迎欢迎。张寒还不去给你白师叔倒茶。”

  张寒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去泡茶。

  白子柏径直走向周青,肃着个脸站在桌子前俯视他。

  周青见人进来后一直站在自己跟前不说话,还冷飕飕的看着自己。

  他抬起头看向他明知故问:“哟!我们的新郎官怎么了?发这么大火。唉!新娘子怎么没来?”

  白子柏也不跟他啰嗦,薄唇一张冷声问道:“你让二丫走的?”

  岱宗弟子游历前需得由师傅亲自施行祝福礼,再拜过宗内祖师爷的牌位才能下山。若没有师傅,则统一由宗主行此礼。他这个师傅还活着呢。周青也知道他马上就要回来了,凭什么就替他将人放走了。

  周青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真生气了?

  白子柏君子端方,又是白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嫡长子,处事沉着,彬彬有礼,以前可从来没有叫这样直接你你的叫人的,都是在前面缀上称呼。

  他放下东西站起身来,将手负于身后说道。“师弟啊!这儿大不由娘。二丫那丫头想去就去嘛。”

  他决定打死也不说出自己忘记给二丫施祝福礼的事。

  白子柏在心中冷笑一声,吐出了三个字。“祝福礼。”

  周青面上闪过心虚,然后强势说道:“做了。我昨日做的。”

  白子柏道:“师兄可莫哄骗于子柏。我身为二丫的师傅自是应当亲自来祝福。就算是我没在宗内,师兄你也应该通知我回来,等我来给二丫做。师兄你凭什么代子柏施了此礼?”

  周青尴尬一笑。“这不是丫头着急走嘛?所以师兄就替师弟祝福了二丫。”

  替我祝福二丫?哼!怕是根本就没记起这茬吧?

  “做了?昨日何时何地做的?若是做了,我怎么没在祠堂内看见香火的痕迹?师兄,二丫鲁莽也就罢了。你怎么还如此纵容她?”师傅可是说的没做。

  周青也知道自己被白子柏看穿了。他索性不掩饰了。“哎!祝福礼就是个形式罢了。二丫准备的很充足,师弟你就放心吧。再说了,她游历的路线和计划都是跟我商量后定下的。不会出问题的。”

  这时张寒端着一个红漆盘子从后面走了出来。盘子里面是一个白瓷茶壶和几只杯子。

  周青趁机拉着白子柏坐下。“来!别站着了,我们师兄弟坐着说。”

  白子柏思量了片刻然后坐下了。他倒要看看周青能扯出什么借口。

  这边,二丫和宋赭凉二人一路向西南方向走,花了一天时间才出南岭,到丰州的边上。

  周青自知自己过分了,心虚的他与白子柏签订了不平等条约,并且在白子柏要收回一地窖葡萄酒的威胁下很快便将与二丫的行踪卖了个干净。

  白子柏找周青的目的达到后,翩然而去,留下一脸颓然的低着头的周青。

  张寒见白子柏走了后,赶紧悄悄跟出去看他是否真的走了。过了一会儿,他走进来道:“师傅,师叔已经走了。”

  周青这才抬起头,此时他满脸轻松惬意,哪有刚刚那颓废模样。

  周青问道:“真走了?”

  张寒无奈点头。

  周青呼了口气,叮嘱张寒。“啧啧啧!你可千万别跟丫头说。”

  张寒有些无语。“直接跟白师叔说不行吗?”整那么多幺蛾子做什么?

  周青站起身来背着手走了出去,在光影明暗之间传来他的叹息。“你不明白。”

  不明看着自己熟悉的人转眼便消逝的无力,不明白我的懦弱和退却。

  周青终究是败给了自己的执念。

  张寒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不明白?不明白什么?”

  白子柏回了院中就派白叶送了信出去,通知二丫路线方向上的店铺注意关注二丫的动向。

  萧楚宣一夜未归。第二日和白子柏回白家之后就连夜走了。

  三月之后,北风呼啸扫过楚国,许多水位浅的小河都被冻上了。横贯楚国的楚江依旧浩浩荡荡向东注入东部的东海。

  楚国迎来了最冷的一个季节,冬季。

  幸得二丫设计的地暖和土炕被推广到了楚国的绝大部分地区,因此今年因为寒冷冻死的人只在少数。

  二丫将南下的见闻写成了册子,定期派人送给白子柏。

  白子柏则提取其中重要的讯息,例如哪里有贪官污吏、哪里有乡绅恶霸、哪里有奸细渗透等,都勾划出来交给宋轩。

  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就让宋轩和朱丞相自己去动脑筋。

  偏北的楚国入冬,南边的朱刹国则迎来了一年中最凉爽的时候。二丫猜测这个国家应该靠近这个星球赤道的位置。

  当然,这个温度对二丫两人来说也算热的了。她们进了朱刹国之后就入乡随俗,换上了当地简单的服饰。

  虽然两人的皮肤在一堆晒的黝黑的当地人中比较突出,但还不至于引起躁动。全因这里位于朱刹国和楚国接壤之处,两国的民间也经常有来往,因此二人也不打眼。

  最麻烦的还是宋赭凉那张脸。

  在第三次被当地豪放的女人堵住求亲之后,二丫终于决定将他的脸遮起来了。

  在二人落脚的朱雀客栈内,二楼临窗的那一间房间门口。二丫堵住了宋赭凉,然后掏出了自己买匆匆忙忙买来的白色慕离。

  “来!今天你不把这个戴着就不准出门。”

  宋赭凉愣了一下,然后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他假装无辜的看向二丫。“这是做什么?” 丫丫这是吃醋了吗?

  二丫不耐烦的将他拉进房间里,踮脚解开他的头发。“别啰嗦。我给你换个发型。”省得出去拈花惹草,勾引女人。

  宋赭凉的发量多,发质好,被她解开了发带之后就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坠于宋赭凉挺直的背后。

  她站在宋赭凉身后,一只手也才将将握住。

  “你这头发是吃了多少何首乌啊?这么好。”想到这几个月风餐露宿后自己的头发就跟炸毛的野草一样毛燥。两厢对比之下高下立判,一点都不科学好吗!

  “呵呵!丫丫喜欢便多摸摸吧。”宋赭凉轻笑,然后乖乖在素净的梳妆台前坐下,任由二丫在身后折腾自己的头发。

  他在镜子中看着二丫干脆利落的将自己的头发挽了个发髻顶在脑后,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心中也甜滋滋的似喝了蜜般。

  二丫撇撇嘴。“算了,一会摸油了。我带慕离了。”我才不是嫉妒呢!哼!

  她不待宋赭凉回应,拿着慕离小心的戴在了他的头上,遮住了这张惹是生非的脸。

  宋赭凉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影闪过,眼前除了慕离就看不见周边的景象了。

  他抬起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一边,露出了自己的俊脸。他准备看看镜子。

  二丫沉声说道:“别动。”然后将一根新买的祥云发簪插入他的发髻中固定住慕离。

  她都弄好了才拍拍手说道:“好了。你试试看怎么样。若是不舒服的话我就换一个。”

  宋赭凉依言动了动脑袋,觉得除了头上突然多了微微的重量并无其他不适之后,才点点头温声道。“嗯。没有不适。”

  “那就行。”二丫点点头,然后去净手。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冲着宋赭凉说:“这几日你出门就带这个东西吧。省得那些女人见了你跟吃了春药一般。”想到那些莺莺燕燕将自己当成情敌,冲自己丢眼刀子的模样,她就心累。

  今天两人准备去集市和当地的珍宝阁看看,找找有没有什么好东西。她昨天经过集市的时候似乎见着了土豆,今天再去确认一下。

  这个地方应该类似自己那个世界的人妖国,若是能找到前世那些玉米、土豆之类的粮食产物,也好解一解楚国的粮食之愁。

  这三个月,从岱宗一路南下让她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粮食匮乏、基础设施落后、经济发展程度低。有钱人还好,那些贫苦农民春夏秋三季被朝廷和乡绅恶霸压迫剥削,到了冬季则是勒紧了裤腰带听天由命,甚至有些地方的官府都是饱一顿饥一顿。

  若是能找到高产的粮食,送回去让宋轩搞一搞,将粮食产量提升一番也是好的。

  至于其他的就让宋轩头疼去吧。

  想到这三个月自己给宋轩找到活计,她才不承认自己有看好戏的心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