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都不是凶手？（下）
“不是我。”
方六生双手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用力过猛导致全身僵硬，背直的就像是暴晒而制的鱼干，眼珠子来回瞟着，一会儿看会议室的大门，一会儿看张杰和王刻代，一会儿又看离自己最近的路平。
等到汗水流到眼眶，都没有闭眼。
“不是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相比上一声打着颤，这一声是尖锐的，因为用力过度，导致非但没表现出底气十足，而像吹破音的小号似的。
“我没有杀人。”
“我都不知道那里关着人，我怎么会去那里杀人呢！”
他的声嘶力竭没有得到任何安抚，只换来了在场人的注视。
你们，你们，为什么都要怀疑我？！
“察非。”
张杰不轻不重地喊了一声韩察非的名字。
韩察非立刻走向了方六生，从刚刚开始，他一直站着没有坐下，等待着是张杰的应允，比起方六生说出来的话，他更相信用能力问出来的东西。
画面回到十几分钟前。
“他说他去干的是一些私密的事，没有和任何人碰面。”
“也就是说，一点二十分到两点这段时间没有人可以为他到底去了哪作证。”
会议室外，张杰四人梳理着信息，另外那小队的三个人还待在屋内。
“这段时间的确足够他杀了人，然后再和王刻代汇合。”
张杰边说边摸了摸下巴，上面的胡渣路平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最新出产的剃须刀只需一键就可以把胡子整得干干净净，路平不知道为什么队长的下巴会是这副模样。
“那会不会就是他？”
说这话时，路平并没有动脑子，他的目光被玛格丽特吸引了过去，来到会议室外面后，这个女人就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
她到底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
“如果是他，监控为什么没有拍到凶手的事情可以解释了，可仍然有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
韩察非看了一眼发问的路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像捧哏一样说话，而后者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这酒红色的头发应该是染出来的吧？
“第一个问题是他怎么进的安全室，第二个问题是他是怎么拿到自己的枪，又怎么还回去。”
“怎么还回去呢？”
路平问出这个问题后，突然就没人说话了，沉默了几秒后，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等他把头从玛格丽特的方向转回去的时候，看见张杰狐疑地看着自己。
被，被发现了？
“他可以回到行动部后先把兰斯杀了，然后再还枪归仓。”
韩察非提出了一个解释，张杰听后拿出平板展示给了几人，上面显示了一条十几秒的视频。
【1点26分，方六生进了这栋楼的大门。】
【1点27分，方六生把枪交给了王一时，随后王一时把枪给了旁边的机器人。】
“一点二十七分交了枪？”
“那他会不会先杀了人，然后再到大楼门口归还的枪？”
“不会，时间对不上。”
韩察非摇了摇脑袋，否认了路平的猜测，本来打算继续思考，然后看到后者望着自己，眼睛里透露着一种不解和迷茫。
“根据安全室里的【荷赖】显示的内容，房间里有人使用罪恶力量的最早时间也只能是一点三十分。”
“杀兰斯的人，至少要在那个时间后动手。”
韩察非补充解释后，路平点头表示自己听明白了。
原来如此，诶，这叹气是什么意思……
他听到的叹气声来自身后，玛格丽特害怕他听不见似的，这声叹气特别大声，路平立刻明白了被好看的女人瞧低是种什么感受。
“今天有更枪是在更晚的时间归仓的么？”
玛格丽特开了口，不过她没转过身来，仍然望着窗外，还举起手用手指在玻璃上滑动着，玻璃上她手指划过的地方都亮起了光芒。
这是成熟女人俏皮的一面么？
那些光是怎么回事？
“别盯着看了，如果你不想出洋相的话。”
看路平看得入迷，张杰叫醒了自己的队员，跟路平不一样，他知道那光点是因为行动部里特殊玻璃会对罪恶力量起反应。
她用罪恶力量在画画。
“察非。”玛格丽特叫了一声韩察非，也没等对方回应，接着问到：“那个方六生的能力是什么？”
“隐身，但是只能对指定目标。”
玛格丽特和韩察非一起调查了今晚部里的修正员，但现在看来，只有韩察非在工作。
“监控也可以么？”
“也许可以，也许不行。”
行动部对每个修正员的能力都只会留模糊的记录，目的当然是为每个修正员隐藏其弱点。
“假设可以的话，他是不是也可以不出现在机器人的画面中。”
玛格丽特这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玻璃上的光痕也迅速消失了。
“你有什么想法了？”张杰问到。
玛格丽特转过身，没有回答，而是逐个问三人自己刚刚画的画好看么，韩察非和路平都说好看，最后她就看着张杰。
“好看！”
“别骗人了队长，你怎么会敢看呢？”玛格丽特轻轻甩了甩酒红色卷发。
“我们行动部的枪械的管理其实有些漏洞，其中一个就是枪械出仓和归仓的时间是由那几个傻瓜机器人来登记的。”
“它们一回到枪械室就会显示对应的枪归仓了”
“而要是那个方六生能让它们看不见。”
“他就可以等枪显示归仓后，在机器人把枪放回对应位置前把枪偷走。”
韩察非接过了话茬，玛格丽特一提醒，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左手摊开，右手握拳重重敲击了两下，然后来回踱步，自言自语。
“他只要还完枪后，让监控和机器人看不见自己，就能跟着拿着他的枪去归仓的机器人回枪械室。”
“然后截下枪来，用相同的办法，跟那个去打扫的机器人进到安全室。”
说到这，韩察非又站定不动。
“队长，今晚应该有枪再更晚的时间归仓吧？”
他看向张杰，张杰则用手中平板查阅了一下之前记录的信息，而在信息中可以被送去弹痕检验的另一把枪，编号R0025，是一点五十四分归仓的。
“那就对了，那就对了。”
“最后，他可以等机器人还后一把枪的时候，再用相同方法把还回枪械室。”
“杀人的人。”
“就，是，他。”
得到了一个合乎逻辑并且能解释两个关键问题的答案，韩察非的语速开始时非常快，等说到最后时慢了下来，由激动变成了愤怒。
张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又冷静下来，四个人重新返回会议室，张杰和韩察非先走了进去，路平则跟在玛格丽特后面。
原来她刚刚是有在听我们说话……
……
“队长！”
看着韩察非越来越靠近，方六生向王刻代发出了求救的讯号。
王刻代听到队员求救的声音，依然只是看着窗外。
这家伙一向是看起来理性，实则相当偏激……
关于裴讯的事，王刻代知道个大概。
而眼下的事情和裴讯之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作为由裴讯一手教出来的韩察非用他那个能力除了审讯之外，会不会有额外的报复，他不知道。
和路平一样，韩察非虽然能力方面是由裴讯教导的，但在部里最终还是听张杰指挥，而王刻代和张杰相熟，自然对这个年轻修正员较为了解。
他不愿意自己的队员受罪，可方六生以私密事为理由拒绝讲清楚那大半个小时究竟去做了什么，而且无人可为证。
再加上抓住内鬼的确是个不能有任何懈怠的事情，即便张杰真的能接受他的求情，他也不会求情。
更何况，自己这个老朋友可只是看起来和蔼……
“不，不要。”
终于，韩察非走到了方六生跟前，伸出右手抓住了还坐在椅子上的对方的左手。
|“心灵……
韩察非触发词吟唱到一半，突然就呆滞在了那里。
因为离得最近，路平首先发生了异常，他看着方六生挣脱开了韩察非的手，起身就要跑，而后者竟然呆滞在了原地。
是能力发动了……
这半个月来的训练让路平此刻做出了快速地反应，他立刻箭步上前，双手做环抱式，想要擒住对方。
至于为什么不是用手去抓，或是击倒方六生，是考虑到对方会隐身，用抱这个姿势，即便从自己的视野里消失了，也容易够到对方。
多么周全的考虑……
“哎呀！”
路平沉醉在自我幻想中，然后摔了个狗吃屎。
跟韩察非一样，在其他人眼中，路平也是突然呆滞住，因为身子还保持惯性向前冲，便倒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玛格丽特踢出了一脚，但在快要提到方六生的时候，也是停滞了一下，让对方躲开了那一击。
跟另外两位不同的是，玛格丽特很快就从迷离中恢复了过来，随即竟然笑了起来。
“有趣，有趣。”
她没有继续追击方六生，会议室不是非常大，后者几秒之内就要来到门口。
|“无言。”|
王刻代依然面朝着窗外，嘴中响起了他的触发词，与此同时，他队里的另外一个队员伸手就抓住了想要逃跑的那位。
“放我走。”
“六生，别跑了，跑出去也没有用。”
这个时候，路平缓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好像忘记我要做什么了？
对，抓住那个方六生，他要跑了……
他一拍脑袋想起了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可等他抬头看去，方六生已经被控制在了原地，韩察非则从身边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感觉到韩察非身上的煞气，路平身体一抖搂，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那是对方外泄的罪恶力量——韩察非可能失控了。
他刚打算上去阻挡，有人却快了他一步。
“韩察非，冷静一点。”
那个动作更快的是玛格丽特，她挡在了面前，直视着韩察非的双眼。
“不是这个人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