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清贵带着众人到达南城门楼时,韩诺已经在此处等了他半个时辰了。

见到朱清贵在城楼上出现,他淡然一笑,打马慢慢接近了城楼。

“韩诺见过朱郡守。”

朱清贵看他年纪轻轻,又表现得很有礼貌,便问道: “你便是那顶名冒姓的寒云王孙?”

韩诺哈哈一笑,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确实姓韩名诺!”

“那冤枉刘知洋和本郡守的反间计,都是你的诡计?”

“诡计不敢当,无非是不想对同胞刀兵相向,略施小计而已。”

朱清贵闻言,捋了捋花白的胡子。

“好一个略施小计,如今长和城北有一支万人骑兵,你再给我略施小计试试?”

韩诺拱手一礼, “在下营中有位白马将军,凭此人和我身后的二千骑兵,破敌不过瞬息之事。”

“破敌之后呢?”

“朱郡守还是此处郡守,本王封你为镇北将军,专御北面之敌。”

“那你呢?”

“打马南下,结束乱世。”

“……”朱清贵沉默了片刻,转头看了看刘知洋。“你把白马将军说给你的那话再说来我听听。”

“仗仁德之兵,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另一句!”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唉!”朱清贵长叹一声,“老夫阅人无数,能平此乱世者,非此人莫属,陶国易主矣!”

刘知洋闻言大惊,“郡守何出此言?”

“此人仁德爱民,必能收民心。民心所向,天下无匹。吾一生聚敛之财,皆为竖子成事之资了。去吧,打开城门,放他进来!”

刘知洋闻言,抱拳想说些什么,低头一想,又放弃了。

他默默安排人手开了南城门,来到韩诺马前,请韩诺入城。

韩诺对他抱拳一礼,“谢过刘将军,我知刘将军和朱郡守皆仁义之人,此城今日不可入,且先替郡守破敌。”

说罢,他便朝阵中大喊:“白马将军何在?”

张守诚拍马上前。

他又大喊:“文铁枪何在?”

文铨亦拍马出列。

韩诺对二人道:“张将军,着你帅二千马军破那赤鸠骑兵。文将军,着你护张将军周全!”

二将领诺,招呼部众由长和城南门而入,穿城直出北门,来到城门外列下阵势。

那赤鸠部落的众人见朱清贵下城之后便无人应答,片刻之后城楼上鼓声大作,便退出两百步。

结果只见旌旗招展,涌出一群白马骑将,后面又涌出一支上千人的骑兵来,顿时大骇。

独孤酋长见状,立刻拍马向前。“来者何人?”

“白马将军张守诚是也,今日特来破汝!”

听闻此言,那独孤酋长仰天大笑,“我原以为白马将军英明神武,今日一见,不过是个五短身材的后生!”

张守诚闻言,淡定的摘弓搭箭,一箭朝独孤酋长耳后射去,正中酋长大旗尖部。

“废话休讲,速速退回阵中,与我列阵厮杀,不消三合,我必擒你!”

独孤酋长被张守诚这一箭射得有些失了魂,立刻拍马回阵。

见其一回阵,张守诚又搭一箭,此时那独孤酋长刚拍马转过身来。

只见张守诚弓弦离手,一发箭矢扑面而来,独孤酋长大惊,没来得及躲闪便被射中左肩倒撞下马。

见此情形,白马将们旌旗一招,挥马直朝敌阵而去,其后的众骑兵同样冲了出去。

赤鸠部的人立刻发出冲锋令,两名亲兵也将独孤酋长扶上了马。

那独孤酋长虽是马背上生长之人,但养尊处优多年,哪经历过此等阵仗。

叫白马将军一箭夺气,再箭射落马下,惊慌失措下上了马,却见前方一名铁枪将军直奔自己而来。

所有上前阻挡之人都被一枪拍飞,惊得独孤酋长面无人色。

看看那铁枪将马上赶至面前,独孤酋长拍马转身便跑,却冷不防胯下战马一下栽倒,竟被张守诚一箭射死了。

只见张守诚以弓拍马,直奔独孤酋长而去,左右副将持枪护着他,跟着文铁枪如入无人之境。

转瞬之间便来到独孤酋长身旁,一把将其提起置于马鞍之前,生擒回了城下。

此时在城楼观战的刘知洋早已带兵下得城来,张守诚将独孤酋长扔给刘知洋后便翻身杀回阵中。

只见白马所到之处,鸠国骑兵纷纷躲避。

二千寒云马军,杀得鸠国万人骑兵落荒而逃。

此战一直战至太阳落山,张守诚帅兵逐北百里而还。

而刘知洋则率领帐下步骑一路收捕受伤落队的敌人和战马。

待到战后清算,寒云马军损失二百余人,战马百匹。

而抓获俘虏千余人,其中大酋长一名,部落贵族数十人。杀伤赤鸠骑兵五千余人,所获战马千匹,物资若干。

经此一役,白马将军之名威震鸠国,文铁枪之名亦然。

回长和城后,张守诚未在城中逗留,径直带着队伍穿南门而出。

韩诺仍在此处等他,见了牺牲的同袍,韩诺对天哭了三哭。便让人统计了阵亡之人的姓名,将他们各个送回了家中。

三日后,大青山一处清净幽远之地。

两百余名阵亡将士被统一埋葬于此,韩诺亲自为众人洒奠。

完成仪式后,韩诺退回临时搭建的棚中,此处有张白马和朱清贵等人在此等候。

“韩王宅心仁厚,朱某愿帅长和郡受韩王节度。”朱清贵一见韩诺回来,便跪下举起郡守印信。

“朱郡守请起,天下尚未平定,黎民百姓还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尚需仰仗郡守之力。”

韩诺将印信推回,扶着朱郡守坐了下来。

“韩王,如今与鸠国结隙,我们可能腹背受敌,当如之何?”张守诚问到。

韩诺微微一笑,说道:

“无妨,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咱们这一战,起码打得他们五十年不敢南向。”

“张将军已经向我展示了马军的威力,如今我们已经有足够的实力立国了。”

“接下来我要以寒云国的名义向所有诸侯发出檄文,让他们助我平定陶国之乱。”

朱清贵听闻韩诺此言,愣了半晌,一时不知道如何答话。

他一开始看不起韩诺出身草莽,好不容易被其言行折服,如今见他如此夸大,又有些恍惚起来。

不过韩诺很快便真的对各国发送了檄文,其略曰:

寒云历拯民三年,寒云王第十三代孙韩诺告各路诸侯、陶国各城郡守、州府、郡卒、部、仓令书:

陶君郁和,仓促崩殂。嗣君未立,三子不德。兄弟阋墙,连兵廿秋。举国焦土,山河破碎。百姓无一釜之资,生民少三餐之食。啃白土欺腹,易骨肉相食。

吾承祖志,以民为本。不兴戮民之兵,但修好生之德。避祸青山,耕读书海。欲就尺寸之土,以乞日月之食。

然铁骑之下,野无苟活之地。金鼓之间,室无静读之几。为继往圣绝学,开万世太平,吾特仗仁德为兵,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今勒令陶国诸城守,各保境安民,偃息刀兵,不得相互攻伐。劝课农桑,放牧樵采,但使修生养息。

郁族兄弟,尽释前嫌。弓枪归库,复兄弟之情谊。马放南山,养父祖之遗民。偃武修文,以和代战。

各路诸侯,拯民济匮。供邻国之浩民,养友居之子孙。援上国以仁兵,助残民以义举。

移檄州郡,布告天下,如律令!

檄文发出三日后,阳城郡守府中。

“这文绉绉的玩意写的啥?”江秋寒拿着新印刷的青山报,上面刊登了韩诺的檄文。

其余几人也在阅读,不过似乎都对这种文言有些头疼。

“好了,开会了,现在不是读报时间!”韩诺拍拍桌道。

“开会?开啥会?”陈小林一副没睡醒的表情。

韩诺又拍拍桌子,说道:

“再过两个月就又过年了,我要你们每人下来准备一份报告给我。”

“陈东,你负责收集汇总,腊月二十咱们开一个年度总结会!”

陈东慢悠悠地点点头。

“报告要写啥啊?”金钰问。

“你们各自负责领域的成果,关键绩效完成情况。”韩诺解释了一番。

“你大爷,饶了我吧!我都穿越了,还要开这种狗屁年会,做幻灯片!”江秋寒以手加额道。

“这样吧,各位把各自的数据报给我,由我来整理美化。”

“金钰把你们目前的人数,表演场次,剧本宣扬精神等数据给我。”

“会计小杨把各地财政数据,人口户籍……”

陈东详细地对各人的工作内容提出了具体的要求,让大家在月底前提交相关数据。

安排完工作,韩诺便离了阳城,各处巡视去了。

如今拿下四郡之后,他多出许多应酬来。

那些能在战乱后守着城池这么多年的人,谁都不是等闲之辈。

他需要和这些人建立更牢固的关系,才能在日后向南用兵时无后顾之忧。

而所谓建立关系,就是相互熟悉,知道哪些人是什么样的性格,应该如何建立关系制约。

毕竟这些人都是手里有兵的人,若是令其自由发展,说不定在后面搞出什么乱子来。

不过令韩诺比较意外的是,各郡的郡守都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他们大多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境安民。

不过因为认知和学识的缘故,他们所采取的手段都有些像是无奈之举。

例如定边郡的黄郡守,其实也是个忠义之人,也坚持废长立幼的传统。

但因为定边在渠北之北,处在渠北派的重重包围之中,便只得曲意加入支持五皇子的渠北派。

而绥远郡的周郡守,则是一个凭军功起来的老将,任何事情都有个简单粗暴的好坏标准——忠不忠心。

这老将与韩诺讨论关于忠心一事,一开始和他谈韩诺的血统,再谈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嫡庶,最后都被韩诺拉到了民本思想上。

好在这老将出身寒微,一接触民本思想就觉得好有道理。

于是韩诺就和他将忠心扯到人民身上,说无论谁当皇帝,都应该对百姓好。

听完韩诺一通忽悠之后,这老将竟成了韩诺的铁粉。

从此以后每一期青山报他都让人读给他听,金钰他们组织的话剧表演他也是一场不落的去看。

而最恼火的,还得是安靖郡的陈郡守。这人是个腐儒,读过不少书,讲起道理来头头是道。

这种人要用讲道理来折服他,需要比他更渊博的知识。

而韩诺所看的历史书,都是地球上发生的事情,拿到这个世界当不了证据。

于是韩诺只得恶补了许多这个世界的历史,最后引经据典,将许多典故拿出来佐证民本思想的先进性。

最后这老郡守得出的结论倒不是民本思想更正确,而是认为韩诺的学识如此渊博,是寒云王孙无疑了,竟以这个原因真正效忠于韩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