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到哪里去？你是谁的老子？”
郑思明看了一眼路上驻足观望的各色人等，紧皱着眉头一句。
这个孙家纯，倔病又犯了，一点事都扛不住，真是让人失望。
赵国豪暴怒：“大哥，不要劝他，让他回去！”
“四哥，闪一边去，不要说话！”
王和垚推开了赵国豪，走了过去，拉住了孙家纯。
“二哥，兄弟们同生共死，争论几句，那是在所难免。兄弟们出来闯荡，一个人都不能缺，是不是？”
王和垚搂住了孙家纯的肩膀，低声细语。
这个时候，他要是黑着脸，恐怕摊子要散了。
他能感觉到，孙家纯身体的反应，对自己本能的抗拒。
“二哥，我知道你心里火，我也一样。可这是杭州城，不是大岚山巡检司，你得忍，除非你能控周围的一切。咱们可以杀了鞑子，可兄弟们都要栽在这里，你愿意这样吗？”
王和垚语气真挚。
满清朝廷 60万绿营兵，自己只有几个人，还一盘散沙，怎么斗？拿什么斗？
“二弟，五弟都是为兄弟们好。你心里有火，他也难受，兄弟们都难受。让自己的兄弟难受，是你这个二哥的本意吗？”
郑思明沉着脸说道。
孙家纯抬起头来，看了看郑思明，又看着众人，终于嘟囔了一声。
“五弟，我过了。大哥，我听你的。”
看其他人的脸色，他也明白，他是惹了众怒。
“二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王和垚苦笑道：“汉人亲手丢掉了自己的江山，汉人就不得不自己拿回来。刚才的屈辱，大家都看在眼里。这份屈辱，我们兄弟要自己洗刷。所以，该忍的时候就得忍，就比如现在。要不然，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陈遘连连点头：“五哥说得对！二哥，总有一天，我会砍了这些鞑子的狗头，为你报仇！”
李行中也红脸道：“二哥，你今日受的屈辱，来日定要鞑子们百倍偿还！”
郑思明轻轻拍了拍孙家纯的肩膀。
孙家纯面色发红，尴尬一笑，真诚了许多。
“五弟，二哥有些冲动，给你赔不是了！”
“二哥，我也不好，给你赔礼！”
王和垚的目光扫过来，赵国豪扭扭捏捏，讪讪一句。
“四弟，你以后控制一下脾气。二弟，你要相信兄弟，不要信口开河。有些话很伤人，不能轻易开口。来杭州府从军，不是五弟强拉的兄弟，是兄弟们自己的抉择！”
郑思明做了最后的总结。
“至于那几个旗兵，等有了机会，大哥定会宰了他们，给你出气，也给天下的百姓出气！”
陈遘嬉皮笑脸，劝着孙家纯。
“二哥，兄弟们要一条心，才能跨过这些沟沟坎坎。你说是不是？”
“你小子也教训起你二哥来了！”
对着陈遘，孙家纯一板黑脸。
众人喜笑颜开，郑思明和王和垚目光一对，都是如释重负。
顾全大局，稳定人心，王和垚就一点也不生气吗？
郑思明暗暗琢磨。
众人收拾心情，向前而行，没有多久，行人更多，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杭州城已如巨龙，横在眼前。
郑思明看着前方高大的城墙，在王和垚耳边轻声说道。
“老五，要我说，投靠姚启圣，不如投靠李之芳。李之芳是浙江总督，封疆大吏。姚启圣再厉害，也不过是温处道佥事。既然都来了杭州城了，索性拉下脸，好好地攀附一下权贵。”
王和垚奇道：“大哥，你为何有此一说？”
“吴三桂一直没有过江，朝廷不断增兵南下，我怕吴三桂撑不了几年。等姚启圣飞黄腾达，抗清也许没有了指望。”
郑思明的话，醍醐灌顶，王和垚重重点了点头。
等姚启圣飞黄腾达，吴三桂只怕已经垮台，还拿什么来对抗满清？
既然有更粗的腿可抱，何不站在风口上？
可是，要找李若男，总觉得不好意思。
尤其是居心叵测，要利用别人，良心上总是过不去。
郑思明低声道：“早下决断，不要优柔寡断。你不要忘了，李之芳李若男父女，他们也是汉人。”
“就是不知道，那个李若男，还记不记得你我兄弟？”
王和垚幽幽一句。
郑思明一笑：“她可能已经忘了我们，但一定不会忘了你。”
相比王和垚的七上八下，郑思明却是信心十足。
“快看，那不是李大小姐吗？”
李行中忽然指着前方，大声喊了起来。
众人一惊，定睛细看，果然，几匹骏马绝尘而来，路上行人纷纷躲开。当头一匹银鞍白马上，红色披风、缎衣锦绣的女子，正是李若男。
王和垚心脏砰砰直跳，又是期盼，又是不安。
“五弟，兄弟们的路怎么走，现在可就看你的了。”
郑思明胳膊顶了一下王和垚，下了死命令。
“王和垚，你们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来个信？要不是那几个旗兵报信，我还不知道你们要来！”
李若男脸色兴奋，她跳下马来，叽叽喳喳，和王和垚寒暄，宛如多年好友一般。
“李大小姐，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王和垚恍恍惚惚，感慨一句。
“油嘴滑舌！”
李若男心里甜蜜，眼波流转。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美人一出，当真是惊艳了时光，也亮瞎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狗眼！”
王和垚由衷道，眼里都是欣赏。
他一时有些纳闷。他和李若男，真的有那么熟吗？
“是亮瞎了你的狗眼，不包括我们！”
郑思明云淡风轻怼了一句。
这位总督府的千金小姐，千娇百媚，眉开眼笑，不知不觉间，和王和垚靠的那么近。
也不知道，她到底看上了王和垚什么？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难道真是五弟说的那样？
“刚一见面，说了这么多，你就没一句真话！”
李若男笑嘻嘻道。
和王和垚在一起，她总是觉得心情舒畅，如沐春风。
李行中和赵国豪面面相对，各自做了个鬼脸。
还说不是狗男女，看李若男眉眼间的喜不自禁就知道了。
郑宁心里难受，头转到一边。
郑思明负手而立，面色平静，不经意瞥一眼王和垚李若男二人。
陈遘羡慕地打量着王和垚和李若男。
五哥永远都是那么风度翩翩，他与李大小姐，怎么那么般配？
孙家纯收回目光，暗自冷哼一声。
一见面就是眉梢眼角都带春，含羞带笑送秋波，还说不是郎情妾意？
可惜了受伤的郑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