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作为自幼就在清心门的人,她一直都无法理解外面的人,尽管别人都说清心门道人是一群怪胎,但她感觉外面的人才是怪得十足。

  比方眼前的这头肥猪,自说自话的,她都没说要卖身,他直接就把她当成是只求一口饭吃的破落户了。

  趾高气扬,就要把她和季晓当作器物牲畜来管束,偏偏还感到理所应当,真是让她感到莫名其妙。

  她根本不想跟这种人说话,只觉得是种奇怪的动物,连生气都懒得生气起来。

  然而这种眼神,落在管事的眼中,却激起了他心中的弥天大怒。

  他本来看着低着头的小萝卜,觉得有些眼熟,正想扯起他的头来仔细看看,可被莫离的眼神一激,就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地炸毛了。

  “疯子,老爷的话你听不见么?老子今天就教你这贱婢懂规矩!” 管事恼怒地指着莫离,厉声喝道!

  这个丫头该不会是傻子吧?没看到我体面的衣衫,没有看到我身后的庄丁么?!一个衣衫褴褛的破落户,居然还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老爷我是什么人?真是岂有此理!

  他打算扯住她的头发,将这个贱婢摔在地上,用脚踏在她的脸上,看看她懂不懂什么叫尊卑!

  这两个人仿佛身处于两个世界,遵循着各自的规则,都认为对方是傻子。

  然而有一个人,对两个世界都有所了解、有所经历,并且做出了他自己的举动。

  在季晓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孤身来到这个世界,被这个世界的团体欺负排挤,被他们以血缘和人脉与等级所构筑起的关系排斥在外,挣扎求存着。

  深知这些人的想法和行事,也深受过他们施加的不公与苦难。

  他不是悲天悯人的圣母,也不是仗义得路见不平就要一声吼的好汉,今天与其说是纯粹为小萝卜头出头,不如说是感同身受,也想出出自己心头的郁气!

  那就出手!  

  季晓猛地一拳砸在管事的脸上,活生生将他的鼻梁砸塌陷,鲜血飞溅出来。

  那肥猪般的管事被这一拳撞得倒飞而出,满脸是血地扑倒在地,浑身作痛,哀嚎不止。  

  他无视着管事身后的庄丁,无视岗楼上的哨兵,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想打出这不爽的一拳已经很久了。

  似乎无论什么法术,都没有直接了当的拳头来得痛快……而这一拳把以往的憋屈都打出来了,他真的很痛快!

  “我可以不用守你的规则,只要我想,就可以随手弄死你,虫豸。”季晓淡淡地说道,将心头的一股郁气吐出。

  “反了天了!打死这个虫豸!”管事发出杀猪般的尖啸声,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季晓。

  管事身后的庄丁们大吃一惊,就好像看到被猛兽包围的猫竟还敢张牙舞爪一般,简直把自己当作了头老虎,不可思议。

  但他们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将季晓当作疯子或是傻子,露出一幅凶相,冲上来想把他活活打死,以便好向管事邀功。

  正如往日将他当作无根无底、奇言怪语的异乡人,觉得他无亲无朋,可以肆意拿捏的人一样。

  小萝卜头吓得脸色苍白,腿脚都不由自主地发颤、向后退。

  正如往日无力反抗的他。

  然而季晓指决一掐,凭空涌现的水流灌入这些壮丁的口鼻,他们痛苦地扑倒在地,险些窒息,如同濒死的狗般地抽搐着。

  今天的他,不再是凡人,而是自有伟力的修士!

  依靠社会关系构建起的凡人团体,在他面前狗屁都不是!

  岗楼上飞来的箭矢,可以射杀豺狼虎豹,可以让手无寸铁的流民感到绝望,但在他的面前却是如此的无力。

  一张黄符被他随手扔出,半空中升出一股飓风,便将那些箭矢刮落在地,轻松得就像是吃苹果一般。

  他有着不必服从虫豸规则的力量,这力量是多么的美妙,令他不必融入虫豸的团体。

  哪怕再在清心门做三年的杂役,也真他喵地值!

  “妖法!是妖法!快去找侯大人!”那些哨兵眼见此情此景,哪里还敢再战,飞快地逃下岗楼,只恨自己没长翅膀,不能直接跳下去。

  而那些好不容易从窒息中缓过来的庄丁,皆是两股战战,面色苍白如纸,眼瞳里尽是至深的恐惧。

  机灵胆大点的,还能麻利地转过身去,撒腿就跑。

  呆滞胆小些的,直接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吓得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喘,只求季晓能够饶他们一命。

  季晓露出快意的笑容,三步作两步地跑去,轻松将如同死狗般瘫软在地管事扯起。

  随后撕掉他身上绸缎,露出他丑陋臃肿的身躯,盯着他的眼睛,对他一字一句地问道:“如何?你现在与破落户有何区别?”

  管事痛哭流涕,对季晓求饶道:“好汉,我就是个破落户,我就是条狗仗人势的狗,求您就当放个屁,把我给放了吧!”

  一股尿馊味悄然冒出,季晓像驱赶一只苍蝇般厌恶地摆了摆手,立马将这肥猪般的管事丢了出去。

  这种依靠外力和身份趾高气扬乃至耀武扬威的虫豸,实则半点武和威都没有,当将他的外力和身份摧毁殆尽后,他比平民百姓还要怯懦百倍。

  之前是怎么高高在上的,现在就会怎么谄媚恶心,季晓算是看透了。

  “小师弟,我们直接赶路去朝霞镇吧,别在这里停留了。”

  莫离露出嫌弃的神情,她也没想到,只要自己不穿那身道袍,这个师门扶持起的庄子就会显得如此恶心。

  “也好。”季晓笑着点了点头。

  过往已成过往,去成为仙人,寻找志同道合的人,才是他现在做的事。

  而不是觉得虫豸放的屁都是香的,把虫豸的pua都当成是金科玉律,下贱地奉为圭桌,以能当虫豸甚至能当虫豸的仆人为荣。

  这就是他今时今日选择的生活,他感到爽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