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强啊,怎么巡到了这里啊,不对吧,应该往那边走。”
一人出现拉住了小强。
家丁小强搔骚脑袋,嘿嘿笑道:“少爷,小的糊涂了。您,这么晚你为何还不安歇?”
“怎么?我出来透口气不行吗?”
小强道:“当然可以!俺先走啦。”
赵均挥了挥手,小强往相反方向巡去。
高墙这边有树叶笼罩,芳浅和碧桃以及这把梯子,皆隐没于黑暗之中,二人大气也不敢喘。
赵均往这边扫了一眼,负手离去。
“少爷他人真好。”陶桃呐呐低语。
“别发愣,快走。”芳浅在下面催促。
陶桃继续攀爬,但是梯子太短了,根本够不到,芳浅见状也怕了上来,嘟囔道:“梯子这么短,你又这么矮,根本够不到墙沿,府里的人真是瞎了眼,说你是贼。”
陶桃在芳浅授意下,踩着她的肩膀往上扒住墙沿。
二人摇摇晃晃,几乎要摔了下来,幸好芳浅平衡能力比较强,成功顶住。
陶桃爬上高墙砖瓦,惊魂未定,往下俯瞰,黑漆漆一片,捂着胸口说道:“好黑。”
“没关系,都是雪,雪下面是软泥,不疼的。”
陶桃深呼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必须勇敢,她若是拖沓了,小强或其他家丁再巡视到这里,就连累了芳浅。
芳浅低声道:“先让身子下去,再松开手。”
陶桃太过紧张寒冷,手脚控制不住地打颤,难以抓稳,手一滑,身子掉入黑暗,砰一声重重摔在泥雪地上,疼得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她竭力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怕引来注意。
“你还好吗?小桃姐?小桃姐?”
陶桃忍着泪水道:“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好,那我回去了。”
墙那边忽然传来香凝的声音:“小姐!小姐快来!”
“我说半夜起来如厕,怎么没看到她人,原来在这儿呢!”
“好你个芳浅,竟然偷偷放人出去!根本没把小姐放在眼里!”
墙那头小丫鬟香凝的声音带着小得意,其他人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过来。
陶桃知道不能辜负芳浅,咬牙忍痛站了起来,扶着墙一瘸一拐向远处行去。
全身肌肉酸胀,五脏六腑作痛,陶桃心里不住叫疼。
她原本就有冻伤,又这么一摔,感觉小半条命都要没了。
这短短的梅花小径是她人生中走过最长的路,家丁们借着梯子翻过高墙,穷追不舍。
人未至,厉声已接二连三传来。
陶桃再也支撑不住,眼皮一翻栽向地面。
迎接她的不是泥雪,而是一个温暖的怀抱,随即一位青年的声音幽幽响起:“小桃,你太慢了。”
清冷月光透过树叶,斑驳洒在这位青年身上,他一身白衣与周围黑暗树林显得格外突兀,给人一种半人半鬼的感觉,让人不敢靠得太近。
“哪个不识相站在那里!”
“快把人放开!”
“你才是不识相的,没长眼吗?这是咱们府上少爷。”
众家丁走得近了,认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均。
“少爷……”陶桃气息微弱地唤了一声。
赵均带着陶桃回到府中,众家丁尾随其后,虽然他是庶出,地位却不低,无一人敢不敬。
赵雪莹身披薄衾,立在门口,皱眉问:“哥哥,何故对这贱婢如此抬举。”
赵均并不理会,抱着陶桃擦肩而过。
“哥哥。”
赵均闻声也不回头,带着陶桃进入自己的房间,命府中粗通医术的老管家三叔,替她察看伤情。
赵雪莹进入房子,说道:“哥哥!她是贼!”
“你不是怕没了乾坤再造丹,父亲责怪么。”赵均说道:“但是父亲不会责怪的,因为丹药是被你和大哥拿走了,而你和大哥最受父亲宠爱。”
赵雪莹叫道:“哥哥,你怎么可以胡说八道?你要为了一个庶民和我们作对吗?”
“我也是庶民。”赵均脸色淡淡:“不得继承父亲的家产,田产,没有资格与嫡系少爷小姐平起平坐,等大哥当上老爷后,我也就差不多了。你其实心里一直这么想,对吧。”
赵雪莹迟疑道:“我……”
“均儿,为何如此猜想。”门外传来一位中年人的声音。
“老爷,您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三叔起身道。
这位中年人踏入房中,赵雪莹立刻恭恭敬敬道:“父亲。”
伤重陶桃躺在床上想要下床行礼,被赵均按住站不起来。
陶桃心中悲凉,能值得赵老爷连夜赶回来的乾坤再造丹,果然稀有无比。
虽有赵均试图主持公道,但他一个庶子,能有什么用呢?
“父亲,我知道乾坤再造丹在哪里。”
赵雪莹恶狠狠瞪了赵均一眼道:“哥哥!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赵均淡淡道:“乾坤再造丹是上乘灵药,而你和大哥都想修仙,所以你们将它盗走,污蔑府中奴婢……”
赵老爷问道:“均儿,这些话为父难以相信,你说,丹药在哪里?”
“父亲,请随我来。”
赵均早就留意父亲把丹药转交给赵雪莹时,大少爷流露出的贪婪神色,就料想他很有可能染指乾坤再造丹,便让手下盯着他。
这手下不是别人,正是护院家丁小强。
昨天夜里小强发现不对后,立即告知赵均,说大少爷鬼鬼祟祟出了门。
赵均便披上外衣尾随其后,远远跟着,所以他知道大少爷把乾坤再造丹埋在了什么地方。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赵均没有让小强把乾坤再造丹拿走。
此时赵均在前面带路,领着赵老爷等人,去往离家约三百丈外的一片树林中,找到事先标记好的大榕树。
但此时,这颗三人合抱的百年大树断裂为两截。
赵均心里一沉,快步来到树旁,只见泥土翻卷,乾坤再造丹已不见踪影!
赵老爷两眼一眯,“儿啊,你在戏弄为父?”
乾坤再造丹竟然消失了!难道父亲早就和大哥串通好了,要给他难堪?
赵均俊眉一皱。
天未黑之时,徐元便带着大黄出了门。
先前离开赵府,徐元又悄悄折返,拉住一个家丁小强,塞了点碎银,询问谁是府中有几个胖人。
小强说府里胖子不多,大少爷赵均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胖子里面最胖的。
徐元便让小强取两件没洗过的赵轩衣裳过来,成事后有银子相赠,不成则有拳头相赠。
小强正好负责管理府里所有人衣裳,想想少两件衣裳无人可知,便拿来给徐元换银子,免得挨揍。
徐元之所以要找最胖的人,是因为他看出了梅花小径上的脚印深浅程度,一定是个大胖子踩过的。
“别说是我给你的啊。”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放心去罢。”
小强揣着银子晃着脑袋美滋滋离去。
徐元拿到衣服后,回家找到自己的包裹,从中拿出一颗灵丹给大黄吃下,然后牵着大黄让它闻着衣裳主人的去向。
年迈体衰的大黄吃了灵丹后,顿时活力焕发,在前面带路。
大黄将徐元带到一片山脚树林之中的一颗大榕树下,开始狗刨,刨出来一个被层层包裹住的玉匣。
徐元打开一看,里面装得正是乾坤再造丹,和他预料中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徐元开始守株待兔。
入夜,一个衣着华美,身材高大的胖公子踩着乡间小路从远处行来,时不时回过头看有没有跟踪自己。
到了榕树下,胖公子开始挖掘,挖出来一个包裹,打开后露出一个玉匣。
胖公子打开玉匣,发现里面装着一张纸条,上书:“上面有人。”
胖公子抬头一看,徐元从天而降,落到他面前。
胖公子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道:“你是人是鬼!”
徐元揪住他衣领,冷冷道:“你为何要陷害小桃姐?”
白天透过窗户缝,胖公子窥视过徐元,晓得厉害,连忙摆手道:“本少爷是无辜的!没有陷害谁!”
“你若没有,她鞋底怎会有泥印?分明是你穿了她的鞋。”
“那我怎么知道!!”
“还敢嘴硬?!给我从实招来!”
徐元一拳下去,胖公子吃不住打,惨叫道:“好汉饶命!我招!我招!”
徐元松开手,胖公子如实招来,偷盗事件确实是他所为。
因为乾坤再造丹由赵小姐看管,他便威逼利诱买通了香凝,于是香凝给他出了主意。
胖公子招出实情,疑惑道:“好汉,你怎知是我所为?又怎知我埋藏于此?”
“明眼人都能看出,脚印比较深,而梯子又太短,所以犯人应该是个身材高大的胖子。“
胖公子不解道:“可是脚印明明很浅啊,大家都看到了。”
徐元说道:“下一个晚上的雪,脚印当然会从深,变浅。这也说明曾经的脚印是很深的,是一个胖子踩出来的。”
“府里胖子不止你一个还有伙夫,和其他几位少爷,但是大家全装糊涂。
可能性只有一个,犯人身份高贵,不便细查!
我料想是身为大少爷的你,便让人取了你两件衣裳过来,闻着你的汗臭味儿,到了这里。
原来我以为要等几天。
好家伙,一天没到你就迫不及待来查验自己的‘劳动成果’。”
胖公子一脸心虚道:“我也只是替人跑腿。我不是坏人。”
“是吗?”徐元举起拳头。
胖公子惶恐道:“别打别打,是我干的。”
“如今人赃并获,我带你回去,胆敢隐瞒实情,如同此树。”徐元一拳打在就近一颗三人合抱的大榕树上,咔嚓一声树干断裂,吓得胖公子脸色发白。
胖公子摆手道:“好汉饶我!”
徐元揪着胖公子来到赵府,遥遥看去,赵府灯火昏黄,里面的人全部睡下。
“去,把赵雪莹叫出来,不然掀了你这鸟府。”
这么明显的把戏赵雪莹不可能看不出来,她有意袒护大少爷,徐元自然也不可能善罢甘休,他不仅要赎陶桃的身,还要赵雪莹自食恶果!
胖公子咽了口唾沫道:“好汉,她们都睡下了,要不我们明天?”
“今天的饭可以明天吃么?给我进去。”
胖公子苦着脸正要进去,听到府内传来呼喊声:“快追!别让他们逃了!追!”
徐元眉头一皱,单手提起胖公子,纵身跃上屋檐,踩着屋檐快速行向声源。
胖公子大吃一惊,自己少说也有二百斤重,这人提着他竟然毫不费力,好似提着一张轻飘飘的风筝。
更可怕的是屋子年代久远,砖瓦松动,此人提着他竟能踩在松动的砖瓦上如履平地,不发现一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