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小糖吃了一惊,没想到隔着这么远也能被对方察觉,她正想叫李珍小心行事,李珍欢呼一声夏大哥,急急忙忙小跑了过去。
“徐元呢?他在哪里?”
夏海神色黯然,微微摇头。
李珍疑惑道:“他怎么了?还好吗?”
“在那里。”夏海指了指远处。
远处有座矮峰,转过这座矮峰便是独臂神医所在之地,今天夏海是来找独臂神医的。
他们所在的山谷之间有条山涧,此时已被冰封,两旁是雪地,一个小木屋突兀地立在雪地上。
这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小木屋,李珍朝木屋飞奔过去,推开门,望见一个面无血色的青年躺在木床上。
李珍一眼便认出青年是徐元,欢呼雀跃起来,但没高兴多久发现不对劲。
床边火炉燃着明火,离徐元很近,但是徐元的皮肤摸起来却很凉。
正常人摸起来不可能这么凉的。
当李珍把手凑到徐元鼻子旁边,发觉徐元还有呼吸。
“阿元?元元?”李珍摇了摇徐元。
徐元毫无反应。
“我用九转金符为他起死回生,并用一口真气为他吊命,但是他透支得太厉害。”夏海走进门来说道。
李珍的小手按在徐元胸口,说道:“他的心跳好弱啊。”
“之前多亏东天宗一位好心师姐,对他的胸口几番按压,将其心跳复苏,但他气血亏虚严重,心脏经脉破损,若想彻底治愈,还须仰赖独臂神医。”
“独臂神医在哪里?”
“就在不远处那座矮峰之后,世人说独臂神医性格怪癖,不喜欢被打扰。我到了他家门口,发现有人看守,便让看守进去通报,看守说独臂神医现在很忙,三日后才可相见。”
“多久了?”
夏海道:“三天了。”
如今徐元虽昏迷不醒,却没有垂危迹象,夏海便决定再等一等,毕竟是求人家办事,如果来硬的惹恼了人家可不好。
李珍将手放在徐元脸色抚了抚,说道:“我来看你了,醒一醒好不好?”
徐元眼珠在眼皮下滚动了几圈,眼皮微颤,缓缓睁开。
夏海一脸震惊,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赶紧上前察看徐元的情况。
徐元睁开眼帘,却发现是夏海的脸,眼皮又合了上去。
“怎么又睡着了呢。”夏海显得很是失落。
夏海终于注意到竹小糖,问道:“这位姑娘是?”
李珍道出竹小糖的身份,并请夏海收其为徒。
夏海略一思索便答应了。
“公子,我家主人有请。”一个二十上下,温文儒雅的白衣青年,来到门前高声通知夏海。
“总算肯见我了。”夏海将徐元打横抱起,迈出门外,李珍与其并肩而行,竹小糖跟在夏海后头。
转过山峰,一座石砖砌成的宫殿巍然矗立。
宫殿门前栽种这两颗桃树,此时桃花盛开,香风阵阵,恍惚间让人以为春天提前到来。
“独臂神医果然有些门道。”四人来到门前,还未叩门,大门自动拉开。
殿内温暖如春,雕龙玉柱,白瓷地砖,装饰典雅,一张大床正对大门,躺着一位衣着暴露的美妇,曲线玲珑的娇躯上覆盖薄衾,两条羊脂白玉般光滑细腻的大腿交叠并拢,一对白腻浑圆高耸半露,惹人瞩目,美妇神态慵懒,眉目含春,嘬着一根烟斗吞云吐雾,显得很享受。
床旁立着一位身形魁梧的绿衣壮汉,两手宽大,虎口有茧,铁塔般的身躯和身材纤瘦的美妇形成强烈的对比,他脸色冷峻,扫过众人一眼后收回目光,静静肃立,宛若雕塑。
殿内角落有一位正在熬药的独臂老者,穿着厚实的花色棉袄,头戴小毡帽,自顾自忙自己的。
角落里还摆放着三副骨架,分别是大人骨架,少年骨架,孩童骨架,还摆着诸多假人,假人们身上都贴着穴位图,还插着钢针。
夏海将徐元交给竹小糖扶住,李珍主动接了过来,竹小糖怕她累着,二人一左一右搀着徐元。
夏海上前熬药老者郑重施了一礼,说道:“想必这位便是独臂神医,在下夏海,久仰大名……”
美妇人翻了个身,春葱般纤长白皙的玉指轻轻一动,手中的烟管便回旋一圈,美美地嘬了一口,懒懒道:“足下若能猜出我们当中,谁是独臂神医,神医便出手医治。若是不能……”
她淡淡一笑,其意不言而喻。
李珍问道:“我们有几次机会?”
美妇人伸出左手无名指,中指以及食指。
夏海面露笑意:“你们只有四人,却有三次机会,也很难猜错呢。”
李珍小脑袋瓜转了转,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来:“我觉得最明显的肯定不是,排除掉熬药的老头。
独臂神医顾名思义,只有一只手,这位大美人两只手白白嫩嫩,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所以也排除她。”
美妇人听到这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容。
李珍走到壮士面前,打量了两眼说道:“这位壮士眼神太过冷漠,试问医者父母心,哪有眼神这么冷漠的?
他两只手也好好的,手心还很粗糙,一看就是常年练剑,而非炼药的武者。
反而最不可能的,最有可能,是你!”
李珍对着领他们进门的白衣青年行了一礼。
白衣青年身子笼罩在宽大白衣之下,说不定有一只假手。
听到李珍这么说,白衣青年显得很高兴,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烟雾缭绕下的美妇人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你们还有两次机会。”
李珍脸色难掩惊慌。
夏海按了按她的肩膀:“没关系。”
美妇人问道:“接下来谁猜?”
夏海指了指那熬药老头,说道:“我猜是他。”
“还有一次机会。”
李珍脸色有几分凝重,咬着嘴唇深思熟虑起来。
夏海却脸色平常:“小糖,你来猜吧。”
竹小糖怯怯道:“师父,我怕猜错。还是您来猜吧。”
美妇人含笑摇首:“一人只可一次。”
“不过……你长得很俊,就多许你一次吧。”美妇人的眼神大胆地在夏海身上游移起来,毫不遮掩感兴趣的目光。
夏海身材高且匀称,肩宽腰窄,面型十分地俊朗,目光如湖水般澄澈,此等人物真是秀色可餐,手里的烟抽起来,味道似乎也比往常好上许多。
夏海被美妇这么赤裸裸地看着,没有丝毫不适,神色自若道:“小糖来吧。”
几人的目光顿时聚焦在竹小糖身上,竹小糖眉头一凝,心道夏海一定是在考验她。
但是她对独臂神医知之甚少,如何是好呢?
竹小糖观察那四人几眼,犹豫道:“师父,会不会……是她。”
夏海道:“哦,你为什么觉得会是她。”
“因为这里的人,只有她在说话,其他人只字不言,由此可见她身份应该是最高贵的。
她虽然有两只手,但独臂神医不一定非要独臂,好比鱼香肉丝没有鱼,老婆饼里没有老婆,所以我才觉得可能是她。”
夏海道:“你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对对对!”李珍眉飞色舞道:“肯定就是这位大美女,谁说大夫不能是大美女的,那是世人的偏见!而且神医之所以是神医,就是因为医术高超,把自己的断臂接好,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我们猜对喽!哈哈!”
竹小糖难掩喜色道:“我猜对了?!”
夏海笑道:“你猜的对不对,我说了不算。”
美妇人催促道:“快猜,神医已不耐烦了。”
竹小糖有些不确定,问道:“师父,我回答了?”
夏海微微点头。
竹小糖鼓起勇气指了指美妇人,“是你。”
美妇人不耐烦道:“送客送客。”
李珍看着壮汉,一脸吃惊道:“虎口有茧难道是常年搬弄药具?真没想到传说中的独臂神医竟然会是一位身形彪悍的……”
熬药老者回眸扫了众人一眼,老气横秋道:“碧水,不要再胡闹了。”
美妇人听言坐起身来:“爹爹,女儿只是和他们开个玩笑。”
老者行到夏海面前,拱手:“老朽失礼了。小女顽劣,还望夏大侠海涵。”
“这世上本没有什么大侠,只有一些思想还算开明,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的平凡人罢了,我只是恰好站在这个位置上。”
“夏大侠过谦了,老朽的药快熬好了,请稍等片刻。”
“原来你已经在熬了。”夏海淡淡道。
“呵呵,风闻夏大侠要来,老朽岂敢怠慢。足足熬了三天呢。”
独臂老者行到火炉旁,一手拿着汤勺,一手掀开架在火炉上砂锅的盖子,用勺子往里搅了搅,一股浓重的苦涩味扑面而来。
李珍凑上前捂着鼻子说:“还没喝我就知道这药有多苦了。”
夏海问道:“神医,此为何物?”
独臂老者悠悠道:“这世上本没有什么神医,只有一些思想还算开明,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的糟老头子罢了。”
夏海微微而笑。
独臂老者的目光落在徐元身上:“我独臂神医一向不治无名之辈,夏大侠请告知这位病人来历。”
“这位是我的好兄弟,名为徐元。我和他一起打败了踏天宗主,击退了邪道人士的进攻。”
独臂老者捋了捋颌下白须:“原来如此,想必徐公子受伤很重,我这里有一壶药,一日分三次服下,不消十日,药到病除。”
夏海道:“先生不问何病,难道这药能包治百病吗?”
“我这药叫做回魂汤,采用上百种名贵中草药经过七七四十九个时辰精心熬制而成,包治百病。”
这三人皆是俊男靓女,唯有徐元模样平平无奇,独臂老者眯眼凝睇徐元,没看出有甚特别,说道:“他能攀交人中龙凤夏大侠,实乃前世修来的福分。”
夏海莞尔道:“不,能认识他是我修来的福分。”
“药给我。”李珍身上将药接了过来,一手抱着徐元,一手端药喂他,竹小糖在一旁帮忙。
徐元被喂着喝下药,过了一会儿,气色好看许多。
夏海不由展露笑颜:“神医老前辈,听闻您治病要收巨额礼金,或者天材地宝,这一回前辈想要何等宝物,我夏海必尽力而为。”
“这次老朽什么都不想要。”
“哦?”
“夏大侠不逊家风,勇闯魔窟,救走的无辜良人何止万千,如今更击败魔道圣主,还天下一时太平,老朽亦受恩惠。”独臂老者缓缓道:“试问若无夏大侠这样的豪杰,生灵必遭涂炭,邪道必将猖獗,老者亦无安生日子可过。
饮水思源,老朽此次不收任何医药费。”
“既然如此,晚辈早在此谢过。”夏海深深一拜。
独臂老者伸手想要将夏海扶住,没想到夏海身子平移三尺,还是拜了下去。
“受之有愧。”
夏海又低声问独臂老者,有没有把人变成狗,又变回人的方法。
独臂老者摇了摇头,说造畜之术是邪门道术中的一种,而他不是道士,只是医者,无法医治。
夏海闻言面露遗憾。
徐元喝了药之后,夏海手探徐元鼻息,发现变得平缓有力许多,心跳也渐渐恢复正常,不愧是名重江湖的绝代神医,熬出来的药果然非同凡响。
眼看徐元有痊愈的兆头,夏海难言喜色,开颜道:“前辈医德高尚,晚辈不胜感激!他日有难,晚辈必鼎力相助。”
独臂老者道:“救死扶伤乃医者本分,你言重了,这位年轻道友伤势甚重,且在老夫这里调养几日。不若夏大侠先去忙其他事情。”
李珍笑呵呵道:“对对,你去忙别的吧,阿元交给我就好了。”
她这口气可真不小,好像治好徐元的人不是独臂神医而是她,夏海听了也不生气,反而微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