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梵尘一脸惊讶地用手指着自己,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现出了杀气。

可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混账小厮!竟敢对上善真人不敬!”

炼金派方才请命的云然眼睛一横,不等梵尘反应过来飞起一脚正中心口,直教梵尘身体飞向殿门。

这雷霆之速梵尘根本就不及反应,只觉心口火辣辣的疼,身体有种漂浮的感觉。

云然一个闪身闪到倒地的梵尘身旁,抬起脚正准备冲梵尘的头狠狠跺下去。

“云然。”

国师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

“师傅!这小厮好生无礼!当今圣上都有敬您三分!他——”

云然仿佛预料到后面要发生的事,双手不断晃动对自己的恩师拼命解释道。

“云然。”

国师仍是一脸慈祥的模样,口中也只是念着炼金派首席大弟子的名字。

云然突然停止自己的解释,垂头丧气地低下头,如同准备上刑场的死刑犯。

“是……”

他魂不舍舍的走到梵尘身旁,伸出双臂将仍在因痛苦而颤抖的梵尘扶起。

梵尘心口仍像是被虫灼心钻心般的疼痛,甫一见紫色道袍的双臂,二话不说伸掌一把推开。

“仙尊级的弟子……就能随便打人么……”

忍住钻心疼痛的梵尘,用手撑着地艰难地爬起身,望着这大殿上轻蔑、鄙夷以及愤恨的眼神。

不知为什么,他已经受够了这群披着修仙外衣狗仗人势的弟子了,心口之痛虽然有增无减,但他仍想做点什么。

比如把一个仙尊级弟子痛痛快快的打一顿!

他的双眼,在那个废他双肩,跪在地上的炼丹派大弟子若天,以及这个正低头沉思、国师钦定的大弟子云然之间,来回摇摆。

最终,还是距离的长短战胜了选择,他暗自使足了吃奶的劲儿,瞄准着仍在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云然。

正在看戏的青色道袍炼器派一方中,一清道人发出轻声一哼。

旁边的黑色道袍制符派千语道人不耐烦的撇了一眼。

“阁下何苦如此鄙夷啊?”

“你看着,这个小厮要暴打云然了!”

一清道人小声对千语道人回应道,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

“暴打炼金派的云然?!笑话!天天大炼活体的疯子,输给一个毫无功体仙法的凡人?我告诉你——”

千语道人越说越来劲,转身正对一清道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且不说他能暴打云然这种天方夜谭,他连出手都不——”

“他敢的。”

一清道人脸上却浮现出笑意。

“我见过无数人因为王权和金钱被压迫的人,绝大部分人跪下了就再也没站起来过。但这个眼神,就是那极少部分的人,官府最害怕的,极端危险的人。”

千语道人没吭声,倒是与他形影不离那只通体釉红形同狐狸的白鼠,向着云然和梵尘的方向吱吱叫了一声,千语道人脸上顿时失色。

“难道说……”

话音未落之际,云然忽然抬头向梵尘走去。

“方才是云然无礼,心中因缘未消,还请师弟……”

云然一脸平静的向梵尘双手天地式抱拳,在场众人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若不是上善道人命令,云然恨不能一掌拍死这小厮。

大家正要转过头看梵尘如何计较,只见云然的右脸方向忽起一阵拳风。

云然未曾提防,只觉一个横拳便结结实实打在自己右脸上,他豁的抬眼,看看谁那么胆大妄为。

“想拱拳结果手滑了!大师兄见谅!“

梵尘一脸喜悦的解释道,左手揉了揉右拳,望着云然右脸的拳头印心里颇为满意。

“你这杂碎!”

云然一改方才的谦虚恭顺,双眉立目,手上一股如同水状物体自三指间开始射出。梵尘不明所以,眼看三道水状物体已经打到面前,自己避无可避。

“云然,何必加重因缘?”

上善真人在旁说话了,他的话如同一阵仙气,瞬间将云然打出的三道水状物体打落。

梵尘惊魂未定低下头,只见这三道水状物体,居然变成了银白色的透明晶体瘫在地上。

“这是……水银针?!问天观内怎么会有如此邪门的功法?!”

旁边一名仙人级弟子脱口而出,云然见事情败露,慌忙从紫色道袍中掏出一把戒尺,向自己的手腕狠狠扎去。

登时血溅问天殿,众人甚至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云然的手腕已经血流如注,这把木制戒尺一点也不尖锐更无锋利可言,却被云然硬生生扎进手腕的血管中。

这一身修为登时去了大半,云然额头汗如雨下,左手使劲握住仍在流血的右手手腕,全身颤抖不止。

饶是一清道人和千语道人修炼多年,面对如此情景仍是大受震撼。

这一扎,至少费了十几年的修为!

可云然就这样义无反顾的扎下去了,

“诸位炼金派的弟子,云然已作出表率,你等该当如何?”

就在众人惊魂未定之际,上善道人缓缓吐出一句“原罪”,于是,更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整个紫色道袍方阵的弟子们听闻,齐刷刷盘坐在地,抽出与云然一样的戒尺,学着云然的动作,向自己的右手手腕猛扎下去。

没有一个人喊出声,有的只是满地的鲜血,几名炼金派弟子根基尚浅,这一扎几乎耗尽全身修为,双眼一闭顿时昏阙。

上善真人见状满意的点点头,然后看向梵尘。

这时候的梵尘已经停止了思考,大脑里只有一个问题萦绕其中。

“为什么?纵使掌门让去死,就真的要去死吗?这修仙证道的问天观,和朝堂又有何不同?!”

“这位师兄亲收的入门弟子,此等处理可否满意?”

上善真人笑眯眯地问梵尘,梵尘转过头。

“且不说云然如何仗势欺人,就因为师兄自残,你就要逼着同门一起自残吗……”

梵尘甚至都没想过自己会说出这种话,他只是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脱口而出的心里话。

整个问天殿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国师上善真人,只见这身形佝偻、破衣烂衫的老者缓缓向梵尘走去,口中念念有词。

“为什么?这无量观已有脸百三十多年历史,无数代掌门和弟子们证实,凡人本就分三六九等,修仙,也是有阶级的。”

上善道人站在梵尘面前,抬头望着他充满愤恨的眼神。

“真好看,凡人和仙最大的区别……”

“就是凡人能够释放感情,随心所欲的做事……但仙不能,仙,就是官,有官就有王……”

梵尘的嘴不自觉的抽动一下,他想到了那个杀他全家的李泗李都统。

“有王就有权,有权就有阶级,有阶级必有主仆,这一切的“果”,和修仙无关,但却跟一件事有关。”

梵尘越听越心惊肉跳,上善真人所言没错,但这件让修仙变成朝堂,让世道如此混乱的到底是什么?

“仙鹤、还有血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