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收心
他笑着调侃：“你这样爱喝酒，别说是要加入到黑风岗了，就怕是哪天连剑都要卖了换酒。”
温久实板着一张脸，不似往日那般回击，只是说：“你知道这把剑对我有多重要。我在，它便会在。”
他心神不宁地下山，刚过正午的阳光爬在他脸上，落下一层油彩，光影如他晦暗不明的心情。
他纵然是不想要加入到妖怪的行列之中，成为黑风岗的一员对他来说俨然不可能。
但是他还算是踌躇满志，想要成为拥有黑熊怪那般力量之人。
酒壶碰击剑柄的声音在这条杂草丛生的小路上铮铮作响。
或许，有什么正在酝酿。
就像当年离开家乡，他拜别父母，眼里涌出的一滴滴泪水。
他立志：“阿娘，我一定会干一番大事。”
半生漂泊的母亲眼角有了细纹，她没有规劝，也没有要求，只是说：“好。在外面万事小心，娘等你回来。”
“不用替我担心，你和阿耶才要保重身体。”
离乡的材料准备了不下半月才妥当，介绍信尚算完好。
往事历历在目，言犹在耳，如今听闻黑熊怪的事情之后，他更是不打算退缩。
年少之时天下并不太平，此时更甚。
他默不作声往前走着。
仿佛是为了给他一个答案，旁边的林子里传出争执。
“分明就是你偷了我的钱袋，怎么这般抵赖？”是女子的声音。
一个牙尖嘴利的妖怪一手叉腰，一手抓着一个钱袋，扭着脸翻白眼。
“这可是我为了拜见高人特意从钱庄里取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是想诬陷我，好抢走我的钱财！”
对面的年轻女子脸上并无怒意，“你不妨看看，那些银票上都有我父亲的印章，你是抵赖不了的。”
旁边丫鬟模样的少女皱起眉头，提醒女子：“娘子，何须跟她说这么多？直接回家告诉阿郎不就行了！”
“老是拿这些事让父亲烦心总归不好。”
妖怪本来有些心虚，听到这说辞又硬气起来。
“黑的也不能让你描成白的，有什么法子尽管冲我来，俺才不怕！”
两人一妖一台戏，温久实无心看戏。
他寻声而来，悄然一把剑横在妖怪身前。
妖怪惊魂未定，向后缩了缩脖子，大声呵斥：“你这是要干什么，想杀人吗？”
“不想，”他淡淡地说，“你把钱袋交还给这个娘子便可相安无事。”
“这是我的，凭什么给她？”
这妖怪显然修为不高，只能从偷取人类钱财为生。
她原本就看中了这女子身边只有一个小侍女，实力不高的样子。
但现在半路杀出一个实力不菲的程咬金，导致这妖怪颤抖着声音显然有些害怕，但她依旧高声说着。
他不再言语，将剑柄一转袭向妖怪托着钱袋的手。
妖怪不防，痛得叫出声，被他抢走手里的钱袋。
见温久实把钱袋交还给女子，她悻悻小步跑走，临走还不忘冷哼一声“算我倒霉”。
经过这件事，他再次坚定了惩恶扬善的念头。
英雄救美，总归不能免俗。
温久实与女子因此结识，最终走到一起。
温父温母听闻此事，算是了却一件心事，自然也是乐见其成。
他们在一个黄道吉日成亲。
他问女子：“当日在山林里，你可想过有今日？”
女子轻轻摇头，笑着说：“世上之事难说，不过，我第一次见你便是欢喜的。”
按理说，成了亲女方该跟男方回男方的家，只是温久实还没有立业。
岳丈通情达理，他年轻时也是个不甘平庸的人，并没有因为温久实无所成刻薄刁难。
女子名叫郭诗，家里有几间药铺，他便帮着干一些运货的活儿。
虽然少了很多时间陪那把剑，但是那把剑依旧重要。
此后的几年，温久实倒是因为为人义气有了好的名声，但是他心中想要干一番大事的才志，却一天天落下去了。
黑熊怪，黑风岗，已经快要成为了一个模糊的字符。
而不再像曾经那样是他深刻的理想与目标。
在他成亲的第二年，郭诗生下一个女儿，心思更多的落到孩子身上，药铺的事多交给温久实打理。
他有干劲，却也有心结。
成了家，更多的重心放到家庭上，他的少年志向不好再拿出来。
女儿五岁的时候，也就是他离家的第九年，终于等到大展身手的机会。
磨了九年的剑，终于到派上用场的时候。
这样的喜事让他脸上有了真正爽快的笑意，店里的客人也好似多了。
当天，他早早起来磨了那把多年不曾出刃的长剑。
对正在悠闲喝水的郭诗说：“诗诗，你等我赢个擂主回来。”
郭诗最近嗓子不太好，没有回话，只是点头。
女儿抱住温久实的腿，奶声奶气地问：“耶耶要去哪里？”
他抱起女儿，转了一圈。“阿耶要去比武。在家乖乖听话，别惹你娘生气。”
这座小镇终于热闹了一回，饶是农忙时节，也有不少人来围观这场比赛。
或许是因为天下太平已久，或许是因为地方太小，参赛者寥寥无几，还都是熟人。
像东边的屠户张老三，北边磨豆腐的李小四。
温久实和他们略略比划两招，就分出高下。
双双作礼间，大会便要结束。
剑未出鞘，让他暗暗叹气。
眼看都知要宣布最终结果，一个蒙面人上了擂台。
来人身量挺拔，一身黑色劲装，健步如飞。
“汝是何人？”他有些疑惑，记忆里这方地界没见过这样的人。
“英雄不问出处。”是个有些粗犷的男声。
温久实略一思索，扬声道：“请赐教！”
长剑出鞘，剑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面对他猛烈的攻势，蒙面人只是手持长刀灵活格挡。
不见有优势，温久实慢下来，观察蒙面人的行动，与其对峙。
就在这时，蒙面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近身，差一寸就要碰上他皮肉。
蒙面人步步紧逼，直到擂台边缘。
他乱了呼吸，节节后退。